“所以,你家是羊城哪儿的?”他问。
“就市里的。”提到家里江然有些蔫,不爱说。想通了跟重新面对还有一段距离,那些事儿她得慢慢消化。
“你叫什么?”叶斐换了个话题。
“江然。长江的江,当然的然。”
“今年几岁?”
“十六。”江然说。
比他猜想的还大一点。
“念护校?将来想当护士?”
“可能吧。”江然低头捻着裙子上的花边。
“护士不错。”叶斐说。
“真的?你觉得好?”
叶斐“嗯”了声,说:“我妈就是护士。”
“那你当警察多久了?”江然问。
“不长,三四年。”叶斐说。
“总这么辛苦吗?”她问。这几天他东跑西颠的,看着都累。
“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不觉得。”他撩她一眼。
意思是她拖累他了。
江然噘起嘴,扭过头去看着窗外。
“回去以后好好念书。没什么比活着更美的事儿了。”叶斐说。
“我知道。”江然哼哼了声。
到了羊城,叶斐送江然到护校门口。江然跟叶斐要电话号码,叶斐手扶着方向盘瞅她半天。
“不能给吗?”江然歪着脑袋看着他。
叶斐勾起唇角:“是不想给。”
“为什么?”
“怕你下次离家出走又找我。”
江然噘起小嘴,硬气道:“我才不会呢!”
叶斐笑了,扭回头去,右手抬起来朝她挥了挥:“行了你下去吧。我还有事儿。”
“你不给我就不下去!”江然坚持着。
叶斐又撩她一眼,自负地一笑,拔了车钥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下了车。江然以为他会过来拉她下去,正紧张等待着,叶斐却拉开后车门把那个骨灰盒抱起来,俯身对她说:“那我先去忙了,你坐够了就自己下去,车门跟我关上就成。不用操心锁车的事儿,我这车在羊城不怕偷。”
说完他把车门一关就走了。江然立刻解了安全带跑下车去喊他,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痞笑:“怎么,小妹妹?坐够啦?”
江然跑到他跟前,沉声问:“为什么不肯给我?”
叶斐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往腰上一掐,居高临下睨着她,不留情面地说:“怕麻烦。”
“我不会骚扰你,我就是想……”
“想追我?”
江然脸上一阵热,咬着嘴唇瞪他。叶斐一脸戏谑的笑,看透了她似的。江然狠狠照着自己嘴唇咬下去,硬声说:“没错!我就是想追你!”
“得了吧。”叶斐嗤笑。
“你怕了?”江然虎起脸。
“我怕你?”叶斐失笑,“我怕你什么?”
“那你把电话号码给我。不给就是你怕了我!”
嫩白小手摊开在眼前。叶斐瞅她半天,说:“成!你跟我来!”
说完他走回了车旁,从车上拿了纸笔写了号码,江然摇头不要,跟他要手机,叶斐拿给她。江然用他手机拨了自己留在宿舍的那部手机的号码,又把他手机还回去。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骚扰别人的人。”她还安抚他。
叶斐嘴角勾了勾,把手机揣回到后裤兜里,跳进了车里。
他们没有互相道别,江然站在路边,叶斐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江然目送到他车子不见踪影,立刻转身朝学校里跑。她要去拿自己的手机,存下他的号码。可等她到了宿舍,却压根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她问同寝室的人,都说不知道。她知道手机肯定是被人偷了。
江然一气之下搬了出去,住到了江城礼给她买的房子里。
叶斐先回警队述职,又带着骨灰盒去了羊城殡仪馆,租了个灵位安置好一切。后来的日子一切如常,他依旧忙碌。不断有案子发生,大的小的,离奇的严酷的。偶尔他拿起手机的时候他会想到江然,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估计小丫头片子回家后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想明白了。对他这个萍水相逢的警察没了兴趣。他这个人惯不受女人待见,他也习惯了。
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小丫头,他能指望她什么?
于是他就这么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