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好像忽然有了聊天的兴致,他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并不是李寻欢过分自信,一般情况下,认识他的人认识的都不是他这张脸,而使他的刀,如果小李飞刀没有出鞘,谁知道他是谁?
对于武者来说,武器比人的脸更有辨识度。
阿飞道:“因为我看过兵器谱。”
他又道:“兵器谱上,有每个人的画像。”
他终于给了李寻欢一个眼神,但这眼神却代表着嫌弃,似乎没有想到,堂堂小李飞刀竟然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但李寻欢却愣了,他怎么不知道,兵器谱上有人的画像?
他开口,还想说什么,却提前被阿飞打断了。
阿飞道:“你难不成还要请我喝酒?”
李寻欢想想道:“是。”
阿飞道:“我不喝酒。”
李寻欢道:“不喝酒?”
他很难以置信,这年头竟然还有不喝酒的江湖人?
叶孤城不喝酒不算,他甚至都没有办法与江湖人这个名头挂钩。
阿飞道:“没错,因为喝酒,会让我的剑变钝。”
他看向李寻欢,单纯好奇道:“如果你很喜欢喝酒,用两根手指捏住飞刀的时候,手会不会颤抖?”
李寻欢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阿飞道:“你现在还年轻,如果想要多稳住飞刀几年,应该早早把酒戒了才对。”
说完,又扭过头去,不看李寻欢。
阿飞的眼中仿佛只有皑皑的白雪,与通向前方的道路。
李寻欢不得不说,他这些年遇见了无数奇人怪事,但这青年却是他遇见的人中,顶顶奇怪的一个。
他并非牛皮糖,虽然对神秘的青年十分好奇,但对方既然不理他,就将马车的帘子合上,让铁传甲加快速度赶车,向龙门客栈去了。
龙门客栈是一个很大的连锁客栈,第一家在哪里开已经不可考,等江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哪里都有这家客栈,数量比悦来客栈还要多一些。
就像是塞北,也就是十多年前,锁龙阵现世之后,这里的旅游业就一下子发展起来。
不,说是旅游业还不太妥当,毕竟这年头的人还没有这观念,只不过越来越多的侠客,特别是剑客都从关内来到关外,他们有的是想要挑战一下锁龙阵,试图一睹叶城主真颜,有的不过是来打卡纪念罢了。
不过,如果是为了看叶孤城,那就更不应该来塞北了。
李寻欢都想为那些没头苍蝇似的江湖小侠叹口气,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叶孤城,根本不在塞北。
要不然,他这次前来塞北出公差,不总要上门看看自己的老友?
马车在龙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店小二立刻面上堆满笑容地迎出来,只要是在客栈里做营生的,都长了一双慧眼,来的人骑什么马,坐什么马车,身上穿戴的是什么衣服,什么武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人究竟是住天字号房间还是地字号房间的。
就比如眼前这位爷,马车虽然其貌不扬,但无论是前面的马,还是车轮子,都是上等货,也只有家底殷实的人,才会在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下功夫。
如同店小二所想的那样,从马车上下来的并不是不修边幅的江湖人,而是一翩翩公子,虽然这翩翩公子的年纪并不是很轻,却无损他儒雅的气度。
店小二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心实意了一些,他道:“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李寻欢道:“先吃饭,后住店。”
他带有鼓励性质地摸摸已经奔波几日的骏马道:“给他准备些上好的豆子草料与鸡蛋。”
店小二道:“得嘞,客官您请坐。”
李寻欢进店,他发现,客栈中的人并不是很少,又或者说,人还挺多,一楼大堂一半以上的桌子都有人在座,即使有的桌子边上只有一半人。
有些人的面容,他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却知道那些人是谁,李寻欢冷眼瞧着,也不遮掩,只不过找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了下来。
诸葛雷一个人坐着,神经兮兮的,他以一双小眼睛看向周围所有人,好像怕有人害他。
这种心态叫做被害妄想。
铁传甲也从门口进来了,他已经安顿好了两匹好马,进入大堂先以眼扫视一圈,才在李寻欢身边坐了下来。
铁传甲以只有他同李寻欢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那人绝对有问题。”
他说的那个他,自然是连自己表情都无法掩饰的诸葛雷。
李寻欢要了一壶热茶,却帮铁传甲要了一大海碗的酒道:“不用管别人,他并不是朝廷钦犯。”
他笑道:“如果是犯人,谁敢跑到塞北?”
铁传甲道:“这倒是,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叶城主虽然称不上是嫉恶如仇,但是在他地盘上,那些恶人都是要被送官的。”
对江湖人来说,这等癖好闻所未闻,但在所有抱着侥幸心理逃到塞北的犯人发现自己都被关入牢中后,也没有人敢来挑战叶城主的权威。
李寻欢道:“我看他的模样,倒像是身上带宝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