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有妃君子 风储黛 2618 字 17天前

“不知殿下今日来此是——”

“孤听说,孤赴荆时,上京连降暴雨,中书省行宫的卷宗室遇雨墙坏,中书令韩大人几次请旨修墙?”白慕熙悠然地呷了一口清茶,淡淡而笑。

主簿汗颜,“毕竟百多年了,难免受不得风雨。”

“可惜,父皇没有答应。”他手里的山水折扇轻轻敲了下那线条优雅的下颌。

“这个……长江水患,各地急着募捐筹款,国库空虚,暂且无法……”

“哦,孤这次来,便是想看看,这墙坏损到了何种程度。”就连柳行素,此时也不得不感叹太子殿下这理由用得真是冠冕堂皇。

主簿保留了一点气节,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好商量。殿下知晓,这卷宗室,除了中书令大人和秘书监大人,向来是只有陛下的手谕,才能入内。”

“主簿大人,孤是有心帮你。”他的嗓音悠扬委婉,有一股摄魄的威胁的味道,“你们读书人,不是最爱重文物古籍么,卷宗室的墙年久失修,已被损毁不少,而那以竹简记载的古籍,恐怕最受不得潮湿,不知道,有的是不是已被腐蚀。”

一说到这儿,主簿便面露心痛,“的确,可惜可惜了啊。”

白慕熙将扇面一展,一派淋漓的水墨风,睡莲温雅地朵朵浮于清涟之上,风神屹立。白慕熙将折扇的正反两面看着,淡淡地扬唇,“孤是太子,本就是皇室宗亲。你若是有办法让孤相信,中书省的墙确实坏得差不多了,孤也有办法,让它不至于再坏。”

“孤给你这个承诺。”

“这……”眼看摇摆不定的主簿大人就快被说服了。

柳行素的食指扣住了中指,轻轻捏了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急切,依照她的身份,要亲自入卷宗室只怕也不容易。

此刻却有一个机会了。

主簿为难地看了眼太子,心道这人可是储君,若是得罪他,将来他登基了,明的暗的,有的是办法整自己,便不敢再阻拦,“微臣这便去取卷宗室的钥匙。”

待他离去后,柳行素激动得脸色微红,白慕熙哂然看了她一眼,“柳大人激动什么?”

“难道殿下一个人进去?”瞬间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

“各凭本事罢。你方才还冷嘲热讽的,孤真想把你这副嘴脸拓下来,时时观瞻。”

“难为殿下惦记柳某,还想日日对着柳某的画睹物思人。”

“……”没脸没皮的人,与她争什么长短,白慕熙郁结在心,然而等主簿取了卷宗室密档的钥匙,白慕熙还是让那个没脸没皮的人跟着自己一起进去了。主簿看了眼柳行素,但碍于太子在场不敢言,一旦今日柳行素不顾身份地入了门,只怕教中书令大人晓得了,日后不太好过。

但眼下柳行素没空考虑这些。

卷宗室里的灯火幽幽的燃着,即便是青天白日,这里也犹如鬼蜮横行一般,灯火浮出淡青的绿,无风自动,摇摇晃晃地牵出星点的碎火苗。柳行素自幼怕鬼,此时更颤颤地跟在白慕熙身后,只剩几扇天窗的亮度了,还照在远方,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反而她已经踩到了好几块突兀的石头。

白慕熙皱着眉在这条长廊里摸索,渐渐看到了一缕微弱的光,正要走过去,忽然手上一紧,他低下头,只见柳行素在身后托着自己的手,妨碍了他的行进。

拖后腿的人让他不愉,“你这是做什么?”

“……我怕。”

柳大人憋了很久憋出一个让白慕熙感到好笑的笨借口。

他无奈且头疼地把手给她,“怕的时候,拉住我的手。”

柳行素的指甲扣住了他的小臂,脸色莫名,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六年前的某个雨夜,他照例在书房看他的兵书,雷电交加,青紫的电光交错地闪现在少年的脸上,忽然,门被猛然推开了,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儿携来一天一地的夜雨寒凉,孤零零地立在门口,身后是大雨倾盆,雷鸣电掣,她害怕得像只兔子似的钻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握笔的手。

他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让跟在身边的黄公公去关门。

东宫的夜雨似乎格外倾盆,雷电似乎也格外骇人些,娇小的太子妃满身湿淋淋地打着寒噤,靠着他细细地颤抖,哆嗦着唇,满腔委屈不敢发,只敢小心翼翼地告诉他,“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怕……”

“怕打雷?”他将手里的笔搁了下来,眉心微卷。

一道紫电闪过,太子妃发白的脸颊被映亮了,她娇花一样颤抖起来,握着他的手直使劲儿。

白慕熙微感头疼,将手伸给她,“怕的时候,拉住我的手。”

雷雨大作,闹了半宿。他就一只手给她拽着,一只手捧着兵书继续读。后来连雨什么时候小了都不知道,他偏过头,身旁的柳潺睡得安稳而怯弱,连抱他一下都不敢,只敢趴在他的桌案上,抓着他的一只手酣眠。

那时候她不知道,是他将她一路抱回了寝殿。和衣安眠时,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过:“潺潺,等我。等我可以真正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凹了一段回忆杀……一点都不生硬!

对。

突然想了一下,按照这么算,太子殿下他十八岁就当爹了……呃,好像太小了呃。

☆、第31章 个中有乾坤

踩着一块块凹凸有致的石砖往里逐渐地探去。

柳行素抓着他的手,丝毫不肯松懈。这里真是很潮湿,涣发着一股青霉淡淡的腥味,柳行素挨着墙边走,不留神就踩到了一块爬着青苔的动砖,脚下一滑,人便往前倒了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白慕熙的怀里。

他也是听到声音才转身,没想到被她扑了个满怀,微微失笑,“柳大人,你要是真怕,就不该进来。”

话虽如此说,他却又握紧了她的手腕,将人靠紧了往里走。

幽幽跳动的烛火,像一支安魂的舞曲。

他低声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不聪明。”

“嗯。”柳行素承认了。

白慕熙低叹:“你才刚入中书省,中书令韩诀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我在他手底下也吃过不止一次的亏了。他记恨我多少笔,我也记恨他多少笔,本来便算不清,多一次也无妨。但你初来乍到,何必先触他的霉头,毕竟他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只是好奇,这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舍生忘死奋不顾身,连最基本的权衡利弊都忘了。”

柳行素摇头,“不管怎样,我不后悔。韩诀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我这么年轻就落在他的手底下,本来日子就不大好过,殿下你就别挖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