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3094 字 17天前

景泰蓝一见他对太史阑疾言厉色,立即撅起嘴,抬起靴子踢他的小腿,老章不理他,目光灼灼盯着太史阑。

“你或者可以问问他自己。”太史阑道,“我不想把一个中了毒,没有母*,没有人关怀,时刻处于危机之中,好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的孩子,再送回虎穴里去。”

“你这叫什么话!”章凝眉毛耸动,“皇宫怎么叫虎穴……等等,你说,中毒?”

他霍然转头,注视景泰蓝,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眼泪汪汪地道:“中毒好久啦,总是好困,好想睡觉,太史大人说,这是慢性毒,再吃下去,我和哥哥们一样变成傻子……大司空,我好怕……”说完含泪咬手指,四十五度楚楚可怜角看着他。

太史阑之前已经和景泰蓝商量过,一句都不提容楚在此事中的作用,以免给他带来麻烦。

章凝此刻的震惊终于写在脸上,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啦,半晌抢上一步,半跪在景泰蓝脚下,磕头,“老臣等保护不力,让陛下身受危难,罪该万死!”

“大司空,这不怪你们。”景泰蓝滑下椅子,抱着他花白的脑袋,假哭,“呜呜,你知道就好了,以后你们保护好我就行啦,我终于有救了……”

太史阑默默转身,抚胸——恶心感又一次沸腾了……

一老一小抱头痛哭了一阵,当然一个哭得真心实意,一个陪着干嚎,嚎完了章凝替景泰蓝擦擦那几颗好不容易憋出来的鳄鱼眼泪,抱着他情真意切地道,“老臣既然找到了您,可不能任您再流落在外,老臣拼着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您的安全,老臣这就写信给大司马大司徒……”

“大司空且慢。”

章凝回头看太史阑。

“大司空是要送陛下回宫么?”太史阑道,“仓促之间?毫无准备?”

“你什么意思?”章凝眯起眼睛,“难道任陛下流落在外?这非人臣应为!”

“擅自让陛下蹈险,才非人臣所为!”太史阑一步不让,“大司空为什么不想想,陛下是怎么中毒的?”

章凝一震,默默无语。

“不查清真相,不去除隐忧,不解决问题,就把陛下送回去。”太史阑道,“陛下不肯,我也不肯!”

章凝眉毛一挑,似要反驳她的大逆不道,然而一看她的神情,再看景泰蓝大头狂点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他老眼没瞎,看得出来这两人的猫腻,陛下每次说“太史大人”的时候,都显得别扭,很明显平日两人极其亲近,陛下该不会连“娘”都喊上了吧?

章凝相信,太史阑那个狂徒,绝对不知道什么上下尊卑,一定会坦然接受这个要命的称呼的。

老章凝默默捂住了胸,决定之后要好好教育一下陛下,将来可不能在正牌娘面前喊漏了口。

“你到底要怎样?”他看看两人,叹息一声,“无论如何,陛下长期在外,我也绝不能答应你,国不可一日无主。”

“国不是有女主么?”太史阑唇角弧度讥诮,“少了陛下这么久,妨碍什么了么?”

“牝鸡司晨,非国家之福!”章凝烦躁地道,忽然眼睛一睁,“太史阑,你在这个时候让我见陛下,莫非你另有用意,你是为……你是为龙莽岭案件?”

“大司空智慧超绝。”太史阑没啥诚意地捧他一捧,“我希望陛下回宫之前,朝中三公能先为陛下争取一定的权柄和自由,以及能够确定保护他。否则陛下回去,也是羊入虎口,他那么小一个孩子,要被宫廷吞噬,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您要是做不到,我宁可今晚就拐着陛下消失,从此天涯海角,做我们的普通百姓去。”

“胡说!”章凝胡子一翘,随即又重重叹了口气,“老夫如何不懂你的意思,只是……”

“这就要说到龙莽岭案件。”太史阑坐了下来,景泰蓝自动爬到她腿上,太史阑揪着他脖子让他坐好,老章瞅着,只有装看不见。

“大司空也知道,龙莽岭案子虽然接了下来,但是康王一封密信到太后那里,这案子能不能开审还很难说,那么,如何能让太后不予阻扰?这就是我今天带陛下出现在大司空面前的原因。”

“你是说……”章凝眼睛一亮,“转移太后注意力?”

太史阑不语,心想怎么做你还要我教?宗政惠对外宣布陛下休养,心中定然发虚,也定然令康王属下的西局好好寻找。此刻如果章凝等老臣,露出明显的怀疑,言语透风威胁她,她难免慌乱,也难免因此迁怒西局乃至康王,如果章凝等人做得好,令她对康王产生怀疑,那么她想要惩戒一下康王,平衡一下势力,收敛他的气焰,就此放手龙莽岭案也是有可能的。

身居高位者性多疑,没有永远的朋友或亲人,太史阑没见过宗政惠,但依旧觉得,这女人既然能走到今天,必然也是这样的。

宦海老手一点就透,章凝果然迅速进入状态,开始思索着如何措辞上书,如何串联同僚,如何给太后隐晦地施加压力,以实现龙莽岭案件顺利开审。

他一边思索,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景泰蓝,越瞧越惊奇,越瞧越满意,想着几个月前小纨绔,对比现在端正流利的娃娃,真是恍若梦中。

是太史阑改变了他吗?

那么多师傅两岁给陛下启蒙,毫无长进,怎么一个太史阑,看起来作风强硬不温柔,偏偏就打磨了南齐最要紧的那个孩子?

章凝叹息,觉得人生真是充满异数,或许,危机中的南齐命不该绝,等来了一个契机。

太史阑抱着景泰蓝,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却在想着这风云深深,前路未已,怀中的孩子看似拥有天下之大,但还没能走进一个丽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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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把章凝拉入自己阵营,准备开审龙莽岭案的时候,皇宫内宗政太后也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太史阑胆子越来越大。”她啪一声将一封密报合起,冷声道,“杀我西局一百一十八密探,居然还敢砍烂他们尸体,伪装成盗匪,扔去了乱葬岗!”

李秋容偷偷瞄宗政惠一眼,他以为太后要勃然大怒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冷静。

“我生气做什么?”宗政惠猜到他心思,冷笑道,“她要自己找死,哀家何必拦着?一百一十八西局人命,她如何能不还?康王已经上书,要在昭阳城另设西局西凌总局,辖制西凌整个行省,哀家已经准了。哀家倒要看看,杀了西局一百多人,仇深似海的太史阑,如何在昭阳城两家西局夹缝之间,活得更久一些!”

“奴才以为,”李秋容慢吞吞道,“夜长梦多,何必和这蝼蚁斗,看久了也怪腻的,不如早些解决了,如果太后允许,老奴愿意亲自出手。”

宗政惠长而尖的护甲,慢慢蹭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眼中有思索的神情,“我这里还离不开你,再说杀鸡焉用牛刀,太史阑的敌人可不仅仅一个西局,还有纪连城,我已经下文给天纪军,从现在开始,天纪军每年拨一个营的人马,入驻昭阳城,纪连城会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太后圣明。”

“你说的对,”宗政惠丢开文书,“我不该为这些蝼蚁费太多心思,但你也不必太高看她,她有本事真的躲过那些敌人,走到我面前,只会让我更快更方便地将她捺死。”

“太后再没有错的。”李秋容垂着眼皮,“不过也许晋国公不乐意。”

宗政惠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那贱人能走到今天,不就是靠着容楚?”她尖声道,“如此情意深浓,割舍不得,真让哀家感动,就是不知道离开容楚,她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