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绍寒,心系安隅,他看见的是自家爱人的艰难与委屈。
二人的出发点不同,看待事情的层面也便不同。
“我是徐家子女,我是徐氏集团董事长,但我还是安隅丈夫,”他说。
话语沉沉,但却万分有力量。
谢呈张了张嘴,话语却哽在喉间未曾言语出来。
换句话来说,他不知该不该在继续说。
徐绍寒伸手端起伸手冷却的差不多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咽下去。
平稳的话语万分铿锵有力;“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可以让老婆少受许多委屈。”
“谢呈、你得不到沈清,不是没有原因的。”
----------------------
他有多种身份,但谢呈的字里行间,忽略了他为人丈夫的角色。
大是大非国家跟前他只是一个人,而在家里,他是顶梁柱。
于国家而言,他只是一个人。
可于安隅而言,他是陪伴她走完一生的人。
落论重要性,谁能说安隅不该排在第一位呢?
旁观者清?
旁观者清是因为他们不再僵局之中,他们没有你的苦恼与牵挂,所以才拎的清。
而徐绍寒之所以“拎不清”,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家爱人,是因为他心里清楚的知晓自己的位置。
他深知自己有多种身份,谁能说他不是智者?
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能让老婆少受许多委屈。
这话、不假。
他说谢呈得不到沈清,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包括许多。
这方,徐氏集团二人的僵局延伸到安和事务所。
办公室沙发上,安隅望着坐在跟前的男人。
许是从政多年,身上的气质早已被同化。
五十来岁的人,有着中年男人逃不掉的大腹便便,清晨、他放低姿态“拜访”这位年少者。
安隅的办公室与唐思和的办公室格局相反,因着是二层楼,这二人的办公室可谓是占据了南北两侧,中间的挑空格局,放了正面墙的资料与书籍。
骆长军打量这间办公室时,不免感叹,少年者能有如此成就的人,首都这个圈子里也就安隅与唐思和这二人。
若论青年才俊,谁与争锋。
“我今日来,是想就雨风的事情像你求个情,”男人开口,带着政客特有的姿态。
逢低摆官架子,逢高低声下气。
此时,他有求安隅,那姿态可谓是近乎低到尘埃里。
见此,她淡笑不语,伸手端起宋棠数分钟前送进来的一杯龙井茶,轻抿了一口。
心中想的,却是七年前那个举家欢庆的午夜。
那夜、这个为人民服务的男人并未救她于水火之中,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隔岸观火。
即便她在人群中用祈求的目光望向他,他那冷漠旁观的表情令她至今难忘。
“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她开口,话语淡淡。
“昨夜我爱人登门叨扰实在是抱歉。”
“骆太太的嚣张跋扈,欺凌弱小多年前我就领略过了,骆检察长今日实在是不该亲自前来道歉,”欺负了十几年都未曾开口致歉,今日倒是有良心发现了?
安隅心底冷笑一闪而过。
只是面上依旧是端着平静的容颜。
年少时那个受尽委屈不吭声的小姑娘,在多年之后成了全国第一,更甚是有着惊人的定力与打太极的好手段。
实在是不免让人惊讶。
骆长军坐在诧异中回过神来,收回了绕弯的想法。
便开始直言。
“雨风的事情,我待他像你道歉,年少轻狂做出来时未曾想过后果,如果可以--------。”
“我只问一句。”
安隅素来不是个什么有教养的人,相反的,旁人说她没教养时,她兴许还会接上一句,因为我没妈教。
所以,今日、当她半道截了骆长军的话语时,心底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她望着他,手中杯子在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
“当年你为何袖手旁观?”她问,话语直白没有任何婉转之意。
赵家老爷子拿拐杖敲在她背上时,她不想求任何人,只落在这个在隆冬寒夜对她展露过关心的男人身上。
她以为,他与赵家人是不同的,可他用行动像她证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家人的冷漠无情他占了个遍。
骆长军目光一顿,整个人似是被人点了穴道,僵硬的坐在对面,望着安隅的目光带着些许震惊。
“你本该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府人员,却在众多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时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不仅如此,你还包庇你儿子,纵容他成为一个墙间范,骆检察长,你有何脸面坐在我跟前跟我谈这件事情?”
“祈求原谅?若说骆雨风是年少轻狂不同时,那么为人父母的你呢?骆检察长也不懂事吗?”
安隅咄咄逼人的话语直逼骆长军,本是笔直的身子缓缓向前,冷眼怒视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梁上君子。
“你于我而言,就是个梁上君子,窃走了我童年时期对国家对政府对公务人员的信任,如今你同我淡原谅?你们一家子,你爱人自幼欺凌我,寒冬腊月的天气将我赶至门外忍受凛冽寒风任由我冻得瑟瑟发抖,严寒酷暑之日将我驱赶至阳光底下让我晒得头脑发昏,你儿子,觊觎我的美貌险些毁我清白,而你------。”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及重,那铿锵的语气一瞬间响彻整个屋子。
隐忍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险些冲出来,红了她的眼眶,可最终,她忍住了,要哭可以,但绝不可以在敌人面前掉一滴眼泪。
绝不行。
多年的坚强与骄傲让她学会了隐忍苦痛。
她怎会在罪魁祸首面前掉一滴眼泪?
安隅静了数秒,忍住即将冲出来的情绪。
“你最为过分,你让我感受到了整个国家的冷漠。”
“你现如今,大义凛然的坐在我跟前同我谈什么劳什子原谅?别说我没出手对付你儿子,我若是出手了,那也是你们的报应。”
年幼时,赵玲对她所做的一切怎能用言语来形容?
在赵波面前,她是体贴的嘘寒问暖的姑姑,在赵波看不见的地方,她将恶毒本质尽显无疑,恨不得能将她摁在水里淹死都是好的。
她不弄死她已算是仁慈,而现如今、现如今、这男人还一本正经的坐在她跟前跟她谈什么原谅。
何其可笑?
安隅杯中的水荡起了小小的波纹。
全因端着杯子的主人此时情绪太过隐忍。
骆长军视线有片刻的轻颤。
望着安隅,内心的愧疚何以言语?
他的袖手旁观,不仅仅是让一个处在绝望边缘的女孩子挨一顿打。
而是毁了一个女孩子对政府工作者的信任与期望。
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口中,字句之间,那咄咄逼人的指责与真相,道出的是骆家家族教育的失败,道出的是那存在多年的事实。
“你没资格踏进这个大门,更没资格请求我,且不说我还没出手,你要相信,我若是出手,你儿子绝不可能还在逍遥法外,”她是法律工作者,有的是方法将他送进不见天日的地狱之中。
骆长军低估安隅的战斗力了,更甚是低估了这个女孩子的心狠手辣,也低估了她的手段。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干掉一切同行前辈坐上业界第一的位置靠的是她那张脸吗?
办公室气氛有一瞬间僵硬与逼仄,但这抹僵硬很快就被手机铃声打破。
办公室内,铃声大作,安隅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她不想接。
仅是坐在沙发上以怒视的姿态望着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一梁上君子。
手机铃声消失。
也不过是片刻功夫,再度响起。
难于这才起身前去接起。
那侧,男人温软的话语声传来;“在忙?”
安隅闻言,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毫不掩饰开口;“倒也不算忙,只是要接待前来视察工作的检察院领导。”
检察院领导。
这五个字,说的格外有深意。
徐先生在那侧,停了手中签字笔,浅笑问道;“哪位领导?”
“骆检察长,”她直言。
闻言,安隅只听那侧有啪嗒声传来。
传出这声响的罪魁祸首是徐先生手中的钢笔。
本事进来汇报工作的周让被自家老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一个惊颤,险些站不住脚跟。
但潜意识里还是反应迅速的伸手接住即将滚下桌面的钢笔。
这字钢笔,下场较为凄惨,成了徐先生宣泄怒火的工具。
听闻声响,徐太太问道;“怎么了?”
“下属办事不利,无碍,”男人开口,将过错不知晓是扔到谁身上去了。
反正自己没有背这个锅。
他不愿让自家爱人看见自己冷怒的一面,其原因有许多种。
但此时都不是悉数这些的时候。
沙发处,骆长军起身,安隅余光落在那人身上,没有半分客气挽留之语,有的只是陌生的态度与冷漠的容颜。
见他走,安隅手中电话稍有些握不住。
说了两句收了电话。
这日上午十一点,安和律师事务所官方发出一封关于某某事件受害人的委托离婚签署证明。
此消息一出,本是有停歇下去的趋势,再度热度狂升。
骆长军怎也没想到,他本是求情的,却成了火上浇油。
徐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内,徐先生手肘落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有着坚毅线条的下巴落在手背上,深邃的目光盯着眼前电脑,容颜黑的近乎滴出水来。
良久之后,他说;“让徐总上来。”
徐氏集团有两个徐总,一个管着旗下影视集团,一个管着公关部。
此时、若是旁人定然会问一句,哪个徐总。
但周让没问。
倘若此时,摸不透老板情绪,无疑是离卷铺盖走人不远了。
片刻,一穿着得体套装的女子站在了顶层办公室,男人视线落在鼠标上,将安和官方信息从头翻到尾,那闲来无事的姿态好似此时他压根就无事可干。
眼前人站了半晌。
也未得到男人的话语。
许久之后,只见男人伸手松开电脑屏幕,望着眼前人,话语冷沉;“骆家的事情听闻了?”
“恩,”眼前人应允。
“有损颜面,送他一程。”
男人话语言简意赅,不容置喙。
后者闻言,面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望着徐绍寒半晌,才道;“少男少女总归有闹事之时,况且首都人口众多,这种事情怕是每日都在上演,何时见你对其他人上心过?”
“身处高位便该以身作则,闹得沸沸扬扬的是想给谁看?”男人话语较之上一句阴寒了些。
“可-------。”
“去办,”男人抬手阻了她的话语,直接冷厉甩出两个字,并不想多听什么废话。
强势霸道的气场令眼前人有一秒震楞。
而后,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才及其不甘心的转身欲要离开。
行至门口,只听男人警告声在度响起;“错误犯一次便够了,于公,我是你老板,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徐绍寒的强势霸道在工作中尽显无疑,跟那些明主的老板比起来他实在不是个什么好老板。
可这人,不明主又如何?
他有的是手段与本事。
让你只得心甘情愿乖乖闭嘴听他的话。
直至高跟鞋声渐行渐远,徐绍寒伸手按了内线,唤了周让进来。
只吩咐了三个字;“猛浇油。”
而周让,自是明白这话是何意思。
若想一场火烧的够旺。
那么烧之前必须要有足够的燃料才行。
此时的徐先生这番话无疑是在做铺垫,填柴加火。
事情行至如今,当她今日桐楠格骆长军道出那番言语之后便没在想过还能与对方好好相处。
更甚的,她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心里。
胡穗在那日离家之后离了赵家,以实际行动告知赵波她的委屈难受。
而此时,赵波即便在有心也无暇去管赵玲的事情。
后院着火,他怎有空闲去管旁人家的事情?
而赵书颜,在胡穗离家当日便知晓,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胡穗彻夜未归时,赵书颜知晓,她在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胡穗控住了整件事情的主场。
她的离去,无疑是圈住了赵波的视线。
让赵玲在这件事情尚只能处于挨打的地位。
赵家人总说,胡穗与安隅母女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若说安隅的狠心没有遗传到胡穗半分,只怕是无人相信。
这日下午时分,赵书颜坐在赵家客厅看着安隅发出来的声明,心下好似暴风雨临来钱,一片灰暗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