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酒(1 / 2)

十年沉渊 四木 2128 字 17天前

聂向晚心里生奇,再也顾不上兔子,将竹篮放在石桌上。叶沉渊撤了花枝,从秋千上挂着的纱棚里取出两片洒了药水的车前草叶,在兔子跟前晃了晃。那三只雪兔本是赖在花被上打滚,闻到熟悉的味道后,突然齐齐立起身来,将双腿搭在竹篮边框上,伸头去嗅悬在半空的草叶。

叶沉渊驯了极久的兔子,今日小露一手,无奈聂向晚没有注意到。她只是问:“殿下此话何解?”

他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曾对你讲过,乌尔特族与亲人失散的故事。”

“是的。”

“那么此刻,乌尔特族来北理,时机显得刚好。”

聂向晚越听越惊奇,不自觉地挺直腰身,端坐在椅子上,皱眉推敲听到的答复。叶沉渊转头看看竹篮里的兔子,见它们因为没得到往日必然撒下的草叶,而作出的一副戒备模样,嘴角不禁又掠开笑容:“都是一般傻气。”

聂向晚听他岔开话,回神问道:“什么?”

叶沉渊却不答,只是笑。

聂向晚皱眉道:“殿下绕来绕去都不肯告诉我,那乌尔特族出兵的理由,只推说送礼给我,让我好生捉摸不透。”

叶沉渊抬手抹去她眉间的皱褶,温声说道:“留下来吃晚膳吧。”

她推开他的手,冷淡瞧着他。他兀自摸了摸她的头发,仍然低语道:“留下来。”

院外秋阳高照,天外传来雁子清亮的叫声,除了叶沉渊的软语之声,四周落得极静。聂向晚看着叶沉渊温润的眉眼,似有光华流动,恍惚记得,十年前,他也曾这样对着她,为她穿衣梳发,照顾她的起居生活。那时的她中毒将亡,他依然待她如掌中至宝,事必躬亲。

聂向晚垂下眼睛,神色已是温和了不少,应道:“好。”

一只鸽子咕咕叫着拍翅飞走,兔子听到动静,又昂起头。在清净四境中,聂向晚回过神来,催促叶沉渊解释乌尔特族出兵的缘由。叶沉渊不语,她将手搭上他的左臂,推了推,说道:“殿下越是拖沓,我越是觉得殿下不安好心。”

“叫我阿潜。”

聂向晚怔忡一下,道:“殿下都这般年岁了,再被称作‘阿潜’,十分不合时宜。”

叶沉渊抬眼望过去,淡淡道:“你是嫌我老?”

聂向晚抿唇不语。

叶沉渊遽然冷了眉眼,说道:“即便我是这天下人的殿下,也只是你一人的夫君,夫妻之间平称名姓,有何不合时宜?”

聂向晚静静看着他,面色谦和,心底却忍不住腹诽个不停,太子府里还留着一个阎良娣,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怎能算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不过,她极早就打定主意不随他回去,与他斩断一切纠葛,这些题外话,她是断然不会提的。

叶沉渊只觉腹内血气翻滚,情毒之痛像是烧沸的水,层层叠叠涌上他的喉咙。他极力克制一刻,暗中调息吐纳,平复疼痛。

聂向晚看出他的异样,渡气给他,低声道:“殿下别动气……对身子不好……”

叶沉渊依然枯坐在凳上,似一尊石像,冷着眉眼,挺直着背,不言不语。

聂向晚涩声唤道:“阿潜……”

叶沉渊转头看她:“肯唤我为阿潜了?”

她为难地摸摸脸,说道:“殿下原本就是储君,足踏至尊之位,若是被旁人唤作小字,恐怕有失风仪。”

他淡淡回道:“当初你在地上爬来爬去时,怎么不提我的风仪?”

她语塞,连唤几声见他不回头,转到他跟前,低声说道:“我知道是我错了,对不住你。风起凉了,你回屋去歇着吧。”

他亦然看着她,面色不兴波澜,连语声也是淡淡的。“真想讨巧赔礼,就得听我的话。”

她叹道:“好吧。”

聂向晚温驯异常,一派恬静地坐着,很讨叶沉渊的欢心。当即,他就解释了乌尔特出兵的始末。

乌尔特族在三十年前被三宗坞主攻破,被迫退向域外,远离了冰原。族内被抓的男子与北理民女通婚,留在宗主坞堡内,诞下子嗣,与子嗣一并被充作为农奴。

叶沉渊说道:“此次李若水大婚,我料想宫廷之中必然会发生一些变故,便写信督促乌尔特族亲王出兵,既能帮他找回散落的族人后代,也能解决外围的问题。”

聂向晚奇道:“外围能有什么问题?”

叶沉渊哂道:“你能去袁择坞堡,大抵不过是鼓动农奴反主,趁着袁择杀进宫,再布置人去堵他后方。这计策虽是好,却有些风险。农奴既然敢反主,自然也敢反你,一旦他们提出的要求没达到,下个打劫的便是皇廷。”

聂向晚微微笑了下,没说什么。他的话可能有偏差,但预想的结果却是正确的。几日前,农奴自发组成大军,浩浩荡荡朝着伊阙杀来,剿灭了三宗溃散的甲兵,却也胁迫皇廷立刻同意分发土地,与谢照禁军对峙驿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叶沉渊再道:“乌尔特族一来,可以替你解决天大的难题,一半农奴分化出去,回到原居地,所留下来的人口必定是北理嫡派血系,难以生出二心。那聂无忧分发土地时,也能省下一些,便于他屯田养兵。”

聂向晚转头用眼角瞟了下他,问:“你会有这样好心?做些造福于北理的事?”

叶沉渊笑道:“我长年吃荤,偶尔吃吃素也是极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