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云鹤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以前是我不懂事儿,以后我会注意的。”
容昕然温然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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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嬷嬷自从自沈画棠那里得了一两回好处,就光惦念着再在那里捞点什么。以至于她在刘氏面前提起沈画棠都是说棠姐儿镇日温声吞气的,兢兢业业着完成着太太吩咐下来的活计,半点也不敢差池。她只盼望着刘氏能多赏给沈画棠点东西,她也好能从其中捞点油水。
可是刘氏一向抠门得紧,半点好处都不舍得赏赐沈画棠,对待底下下人也是如此,除了每月的份例钱也是什么旁的都不肯多给。
马嬷嬷的女儿宝珍也得了马嬷嬷的脸,在刘氏面前伺候着。最近已经说好了人家,不日便要嫁出去了。她最近老是抱怨着太太小气,在太太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可眼瞅着她要嫁出去,太太连件像样的首饰都不给,这不是明摆着要她去夫家丢脸呢?
马嬷嬷听着她的抱怨,心下里也是焦急,她这些年在刘氏跟前,也私下里捞了不少油水。可刘氏盯得紧,她也不敢太敢猖狂。去年儿子娶媳妇把她这些年的积蓄用了个差不多,剩下的银两给女儿打了几件金首饰,可看着总带着股小家子气。若是大姑娘五姑娘那里的首饰能分给自己闺女一件那该多好啊。
马嬷嬷心不在焉地伺候着,刘氏瞥见她的神色,有些不满道:“马嬷嬷,你想什么呢?”
马嬷嬷一惊,这些年的磨练使她早就锻成了人精,她立即小心地赔笑说:“没想什么,我的好太太,就是老婆子一想到,咱家大姑娘到了快要出嫁的年龄了,就觉得恍如隔世啊。”
刘氏想到女儿也是满意一笑,像是没听懂马嬷嬷的暗示般:“是啊,一恍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了,今日似乎是那六丫头的生辰,你去把桌上吃剩的点心去给她送去吧,顺便催促催促她上次我交给她的绣活。”
马嬷嬷有点不满,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低低应了提了桌上的点心就去了香榭轩。
来到香榭轩,一个身量高挑的丫鬟正在院落里晾晒衣裳,看见马嬷嬷来了热情招呼道:“是马嬷嬷来了呢。”
马嬷嬷认得这丫鬟,似乎是在沈画棠身边伺候着叫妙语的丫鬟,想着她满脸堆笑道:“咱们太太惦念着今日是六姑娘的生辰,特意叫我来送些点心给姑娘。”
妙语似乎很惶恐的样子:“太太有心了。”
马嬷嬷瞥着这丫鬟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发笑,不过是别人吃剩不要的东西,瞧瞧你们激动的。她神态不觉带上了些怜悯走进了屋,正看见沈画棠和另一个丫鬟在屋子里打打闹闹。
马嬷嬷轻咳一声,沈画棠吓了一跳,立马板板正正地做好,秋水般的大眼睛带着胆怯地看向马嬷嬷:“马嬷嬷来了呢。”
马嬷嬷看见沈画棠那没出息的害怕样子,心中轻蔑更甚了:“太太知晓今儿是棠儿姐的生辰,特意嘱咐我去送了这点心过来。”
沈画棠轻轻缩下头,如鹌鹑一般小心翼翼:“嬷嬷替我谢过太太。”
马嬷嬷看着沈画棠不由得觉得可惜,这棠姐儿倒是越长越好看了,瞧这肤若凝脂,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可惜是个没见识还懦弱的。
这么想着,她便又随口说:“太太还嘱咐我,问棠姐儿上次太太吩咐的课业完成了么?”
沈画棠却突然露出惶恐的表情,马嬷嬷一瞧便明白了,故意问道:“棠姐儿可是没完成太太交代的课业?”
沈画棠一下子就慌了:“还请马嬷嬷帮忙周旋着,宽限几日,不然,不然...”
沈画棠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然太太又要责备我了...”
马嬷嬷心下一亮,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可是太太专门交代过的,姐儿这样子叫我怎么跟太太交代啊?”
沈画棠突然快走两步到马嬷嬷跟前,慌乱褪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塞到马嬷嬷手里,可怜兮兮道:“就有劳马嬷嬷了。”
马嬷嬷朝手心里一看,顿时一颗心都扑通扑通剧跳了起来,没想到这穷酸丫头这里还有这好东西呢?
只见自己手心里正躺着一个赤金环珠玫瑰花绞丝玲珑镯,马嬷嬷毕竟跟着刘氏见识过很多大场面,她只瞧上一眼便知道这镯子价值不菲,那玫瑰花的式样精巧细致,一看就是能上档次的好东西,她想到最近老是愁着的给女儿添置首饰的问题,顿时心头涌出一阵狂喜。
可她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好吧,老婆子我心疼姐儿,就帮姐儿这一回吧,下次姐儿可别再为难我老婆子了。”
沈画棠忙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嬷嬷放心,下不为例!”
马嬷嬷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马嬷嬷前脚刚走,秋水便在后头骂了起来:“这黑心肠的老乞婆!也不怕吞的东西太多撑死自己!”
沈画棠一扫刚才的木讷惶恐之色,冷冷地说:“等着瞧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秋水瞥了一眼桌上的点心:“一看就是吃剩的,也拿来糊弄姑娘!”
沈画棠看也没看那点心一眼:“扔掉吧,处理干净一点,别被别人瞧见了。”
沈画棠话音刚落,妙语就走了进来,看着沈画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沈画棠问道。
妙语走近来,摊开手心说:“刚才容公子的长随海波送来了这个,还说每个姑娘都有,叫姑娘不要多心。”
沈画棠自妙语手心拿起那根紫玉雕云纹玲珑簪,虽是简单的式样,可那紫玉质地均匀颜色纯正,一看就是上等品。她将那根簪子握在手心里,心头不禁泛出一股暖意。
秋水喃喃道:“这容少爷对咱姑娘可真好啊,知晓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却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给每个姑娘都送上一份...”
妙语轻轻白了秋水一眼,秋水不敢吱声了。
沈画棠佯不在意地一笑:“算起来父亲也快到了任职期满的日子了吧,马上就要回京了,咱们的东西虽然不多,可也提前打包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妙语应了,并扯了扯秋水,两人一并退了出去。
沈画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内室拉开雕花木的抽屉,里面的首饰不但寥寥可数还看起来很是灰惨黯淡。她看了一眼手中式样精美的紫玉雕云纹玲珑簪,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之轻轻放进了抽屉里去。
正要关上抽屉时她眼光突然一顿,轻轻落在了抽屉一角的一方雪白绣绯桃绢帕上,她玉白的手指慢慢触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方绢帕,而后小心地拂过里面包裹着的那只通体莹白的白玉簪。
那日的记忆突然又浅浅碧碧地浮了上来,沈画棠脑子里猛地掠过少年策马而去的背影,卸了玉簪的乌发迎着风烈烈招展飞扬,那么遥远,又那么让人神往。
可刚触到那冰凉的玉体,她就宛如触电一般飞快地将手指缩了回去,而后飞快地关上抽屉,猛地站起来朝外间走去。
第16章 .连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