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墨深吸了口气,垂着头道:“皇上您也知道,婚姻大事,不是臣一个人可以做主的。”
这样的回答,其实等同于拒绝了吧?
“朕知道,你母亲属意的人选是朱璃。可是,要娶亲的人是你。”
“皇上恕罪,臣自知配不上公主,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宋允墨尽量平稳地说。真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庆帝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但他心中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念想。若是能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这个人多好。
“父皇,何必如此?”帘帐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谢金泠拉不住兰君,任由她闯了出去。
兰君跪在地上,直视君王,笑道:“儿臣并不喜欢宋大人,宋大人也无意于儿臣,父皇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庆帝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一声叹息。知女莫若父,要是果真不在意,何必跑出来帮他解围?
兰君朗声道:“宋大人跟出云郡主有婚约在先,父皇怎可因为儿臣,就拆散他们?这样做,无法向宣国夫人交代,无法向朱总督交代,更无法向文武百官交代。我们说好的,等儿臣找到那个人,一定会带他到父皇面前来。那个时候,父皇再为儿臣做主吧。”
庆帝知道兰君已经下了决心,只能微微一笑:“好,就依你。”说完,便挥手放他们二人离去。
出了兴庆宫,兰君低着头走得很快,生怕再跟身后的那个人有什么牵扯。她没有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甚至惊动了父皇。她知道整个京城或许没有比宋允墨更优秀的男人了,所以连父皇都出面,要撮合他们,但是这也不代表她非他不可。
他若真有意,方才就不会几番言辞推诿。他不喜欢她,或者没有喜欢到想要娶她也是事实。既然如此,他们还是趁早泾渭分明得好。
宋允墨看着那个身影匆匆消失在视野里,仿佛此生再也触及不到。他握紧拳头,老奴的话还仿佛响在耳边:“在巴蜀时,公子曾许过老奴一个心愿,老奴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人,希望公子兑现诺言。老奴知道公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但希望老奴还在世的这段时间里,公子不要做出违逆夫人意思的事情。公子,请让老奴放心地走吧。”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母亲的意思,但他无法不答应忠心耿耿的老奴最后的这个心愿。只要他等,只要老天愿意多给他那一点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看我想和你唱……好会演好会唱~
☆、金蝉脱壳(修)
贤妃给出的时间只有三日,可兰君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方法来回绝此事,要她乖乖答应嫁去沈家更是不可能,思来想去,她只能去找谢金泠帮忙。
兴庆宫是六部所在,而六部以吏部为首。
谢金泠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吏部,处理山一般高的公文。虽然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吏部众官员都不敢怠慢,但遇到重要的决策还是都等着他回来处理。
赵周战战兢兢地侍立在旁,眼看着谢老虎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他有一种夺门逃跑的冲动。他算是知道自己道行还不够深,否则吏部侍郎张臣越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为何中午就忽然肚子疼告假回家了呢。
谢金泠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扫了赵周一眼。
赵周真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谢金泠揉了揉眉心:“去,把所有当值的官员叫来议事。”
“是!”赵周飞也似跑出去。
不一会儿,吏部大小官员都挤进谢金泠的屋子,人人自危。谢金泠露出一个笑容,众人不寒而栗。果不其然,下一刻,谢老虎呼啦啦一下把桌上的文书全部推到地上,吼道:“真是岂有此理!”
“谢大人,下官尽力了。”一个新进的官员抹了抹汗。他就不信,才回来几日,谢老虎还能把这些文书都看完了,并且发现问题不成?
“还敢狡辩?吏部是兵部的从属?沈怀良说安什么人就安什么人,沈怀良说贬人就贬人。他是吏部尚书还是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谢金泠把桌子拍得直响,那官员缩了缩肩膀,退到后面去了。
“说了多少遍官吏的考核至关重要,绝对不能马虎。拟定十项考评标准便要严格执行,把紫色那份文书捡起来。”谢金泠伸手指着地上一份紫色的文书,离得近的那个官员连忙捡起来,战战兢兢地递给他。
“这官员只考核了五项,凭什么给优?”谢金泠翻开给众官员看,赵周小声道:“因为这个官员是沈尚书族兄的儿子……”
其它几个官员都瞪向赵周,杀气腾腾,赵周连忙闭嘴。
“哦,原来又是沈家。”谢金泠坐下来,环看众人,“我瞧着,你们都很想去兵部做事,是吧?”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众人连连摆手。
“给我把这些文书全部拿回去修正!所有在籍官吏不管后台有多硬,全部按照考核标准来评估!记住,若被我知道有人徇私舞弊,或是贪赃枉法,我亲手送他去大理寺,绝不留情!”谢金泠吼完,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把文书捡起来,也顾不上行礼就奔出去了。
赵周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只能苦着脸站在原地。
“赵周。”谢金泠唤道。
赵周乖乖上前:“大人有什么吩咐?”
严格来说,谢金泠长得并不算十分英俊,只能算清秀儒雅,乍然看去,就像一个饱学之士。他的目光沉静,却有一种能穿透人心的睿智,立于朝堂之上时,更有凭一人之力压百官的气势。
“赵周,还记得当时我提你进吏部的时候,送你的八个字吗?”
“下官不敢忘。大人赠的八个字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赵周声音不大,回答得却很坚定。
谢金泠看着眼前仍显稚嫩的年轻人说:“你我同样出身庶民,身上没有那些出身世家官员的利益牵扯,这样才能真正地为百姓发声。我必定为更多庶民能够站在朝堂上而努力,而你一定不要忘了初心。”
赵周嘴唇轻颤,跪在地上:“大人放心。赵周在此立誓,将来一定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绝不敢给大人蒙羞。”
谢金泠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抬手让他起来:“益州灾情已经花了国库不少银子,北边又不太平啊。早上李尚书还跟我抱怨,国库很有些吃紧。”
“大人!下官愿意说服父亲捐出黄金五百两!”赵周拱手道。
谢金泠若有所思:“五百两……嗯……”
“下官,下官说服家父还有族亲捐一千两!”赵周慷慨激昂。
谢金泠立刻笑道:“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速去速回。”
“是!”赵周几乎是小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