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新郎官虽然只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吏,倒是个有骨气的人,扶着受伤的岳父进京城找上章武侯官邸理论,要人。
而章武侯门呢,却对此事矢口否认,直接将翁婿俩扔了出去;
再去,再赶;
还去,揍一顿,又赶出来……
女婿气疯了,就去告官。
结果,可想而知的——没一处官署肯插手!
准新郎投诉无门,悲愤交加!
于是,就在今天下午,一头撞死在章武侯家大门的石门柱上
“今日?”
阿娇想了想就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特意挑的今天长公主成婚的日子啊!而且章武侯家正坐落在长安高尚居住区的繁忙地块上,平时就人来人往的,今天要帮着操办长公主的嘉礼,人就更多了。
“岂知如此,”
子夫表姐一边说一边乍舌:那准新郎也是个心思慎密果决定,临死前准备了许多麻布,将窦氏仗势欺人自家含冤受辱细细誊写了,在城中广为散播……
至此,事情算彻底闹大了!
捂都捂不住啊!!
到这个地步,官方就是再不愿意也必须出面了。
现在,阿娇翁主完全理解祖母因何夜不能眠了。
‘丑闻,麻烦的丑闻!’
娇娇翁主在心里下了个判断,不过,很快又想起一节:不对啊!整个婚礼过程,章武侯家有头有脸的都在长公主官邸观礼,没任何人离开过。非但章武侯家,南皮侯一家也没人缺席没人早退。那么,进宫报信的又是谁?
子夫表姐给出了答案:“刘氏。窦少君正室……刘氏。”
阿娇恍然,懂了。
说起刘氏,若按夫家内部的重要性排序,绝算不进窦氏家族前十名——她的丈夫不过是老章武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既非将来会袭爵的嫡长子,也不是当今这位侯夫人亲生;而论及才干,更是稀松平常,都中年了也就勉强做过两任不上不下的外官。
不过,如果从长安贵女圈的视角来看,这位刘氏却绝对是京城窦门诸妇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因为刘姑娘出自大汉根正苗红的齐王室家族,本人是现任齐王的亲妹妹,是尊贵非凡的齐国嫡王主。
事发时,长辈们都不在家。小儿辈想往宫里递消息,奈何身份不够没进宫的资格,情急之下只得去请有皇族血统的齐王主出头了——还好这位齐国王女因为害喜严重,没能出席婚礼。
而窦太后知道情况后,震怒不已,连晚饭都没吃完,一直气到现在。
说完这一切,朱子夫扯扯阿娇的衣袖,手指点点西边的方向,悄悄问表妹:皇帝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虽然到现在未央宫那边都没什么动静,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常。
阿娇翁主没回答,只远远地眺望未央宫方向,轻轻叹口气,表示完全不看好:“阿大,阿大……素不喜……”
馆陶翁主阿娇停了停,随后将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没继续说出来——天子一贯回护农人,同时也非常非常厌恶仗势欺人的行为。
这回,
窦家算两条都沾上了!!
☆、第146章 不消魂
帘幕低垂……
层层垂帘,不但挡去窗外银色的月光,也遮掉宫殿内走廊上林立的灯火;让室内唯一的一点烛光在昏暗里更显微弱,无助。
窦太后坐在床沿上,孤寂的身影仿佛已与阴影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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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处有细碎的脚步声,由外至里,越来越近……
窦太后探手,握住卧榻旁席角上的错金青铜螭龙席镇,厉声喝问:“大胆!”
她之前就命令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明知故犯——果然,她平时常念着这群旧宫人服侍自己多年不愿苛刻,宽待过头了。
“大母……”委委屈屈的女孩声音飘入耳膜,糯糯的,软软的,沁入心田的熟悉。
“阿娇呐……”
紧绷的面部线条顿时缓和,不过,大汉皇太后的眉头依然深锁。
阿娇依着祖母腿边坐下,问是不是真如外头的女史告诉她的,从上午得知窦家的消息后,祖母就再没吃过东西?可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不吃饭啊,伤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窦太后恹恹地摇摇头,嘟哝着‘碰上这种事’‘哪有胃口’之类的话,脸上尽是厌倦和悲伤。
娇娇翁主瞧瞧窦太后,回头又眺眺,连着走廊的宫室门外好几个着内官服饰的人做翘首以待状。
眨眨眼,阿娇攀上祖母的肩膀,非常没大没小地当面笑话窦皇太后,唬谁呢?这类话她才不信!多少大风大雨都过了,什么小事还值得烦心??
且不说犯案的只是窦氏家族的旁系庶支,尤其外头都协商妥帖仇家变亲家了,尊贵之极的长乐宫主人又何须再多虑?!
阿娇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好象多不拿人命当回事似的——而且,身为女孩,馆陶翁主更是本能地讨厌一切涉及妇孺的犯罪行为。
不过,世情和现实……诸如抢夺民女民妇为妾的行为,哪家勋贵世家没出过?长安城里又哪年不闹个十多起?
——从小到大,早听疲了!
通常一头肯给名分负责任,一头觉得攀上门阔亲戚,也就愿打愿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