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映着油灯的灯光——雪亮雪亮的。
长指灵活地一转,匕首回鞘。
隆虑侯陈蟜以匕首柄勾起梁女的下巴,缓缓地问道:“有心之人……谁?”
“据实以告,蟜可成汝之愿;”
手略抬,长公主的次子紧盯着面前女人的眼睛:“否,则……”
梁女咬紧牙关,别过头,当没听到。
“如此,”
陈蟜公子淡淡地笑笑,向宦官比了个手势。
就在梁女准备好接受再一次煎熬的时候,头顶宦官的动作又停了!
伸出一只手按住宦官的手,
大汉的隆虑侯低下头,几乎是贴着梁女的耳朵叹息地感慨道:“惜乎……二九公主!失父心,无生母,禁之中,无枝可依……”
梁女,如五雷轰顶!
她的女儿!
她可怜的女儿!!
她还在蹒跚学步的可怜孩子!!!
天子有多不重视公主,宫中多年的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在那座充斥着皇帝宠姬美妾和她们的爱子骄女的未央宫,无依无靠的女儿会面临什么,她简直想都不敢去细想!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梁女竟然一举推开了两个壮年宦官的束缚,扑倒在陈蟜的脚下,哭啼着哀求: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人做的孽。与她的女儿无关啊!千万不要牵连到孩子啊?
‘现在知道心疼女儿了?动手害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给孩子积积德?’
二公子陈蟜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遍:“梁氏,彼有心之人……谁?”
梁女犹豫,犹豫……
最后,嘴巴仍旧闭得象河蚌一样。
见得不到答案了,陈蟜耸耸肩,向宦官们递了个眼色,就此转身。
如狼似虎的宦官冲过来,将梁女拽向木桶……
隆虑侯陈蟜从腰间的配囊中摸出只锦缎的小袋子,很随意地塞到陪审内官手里,边乐呵边低声咒骂这地窖朝向不好,又冷又阴让人不舒服;偏生来得匆忙,忘记带酒了,所幸随身还有些烤熟的干果,不嫌弃的话,一起来点?
能和长公主的爱子结交,内官自是巴不得,哪还会推辞?忙不迭双手接过。
想取点尝尝;真入手,就觉得分量不对。袋口扯开一线,偷偷往里面瞄上两眼,内官的眼睛立刻笑成两条弧线。
‘不是想害人吗?就让你尝尝够被害的滋味!’
陈蟜二公子边欣赏着桶边女子无助的挣扎,边幽幽地告诉内官:今天晚上天子要去窦太后那里吃家宴,他必须出席。好在,时间还早,还有……起码两个半时辰。
内官捏着小袋子一个劲儿点头:
反正都是同样的结果,二公子要怎么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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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女人又被从水里提了起来……
这既不是开始,也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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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上巳节,
给参加庆祝的汉室勋贵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阿娇翁主不幸失足落水,馆陶长公主闻讯,不惜首次动用天子御赐的令牌,深更半夜叫开长安的城门,星夜兼程奔赴上林苑照顾女儿。
大家对馆陶长公主深厚的母爱大加赞赏,同时,对阿娇翁主后续的治疗和康复状况表现出极大的关心。
外戚贵族,内外命妇,只要够得上身份的——或者,自以为够得上身份——都提着礼物跑来慰问,把个病人休养的静室差点搞成人声嘈杂的菜市场。直到窦太后出面限制探访的时间和人数,才算还了阿娇一个清净。
同一个时间段,城阳王室的刘妜王主也因天黑路滑,不留神跌了一跤,以致脑袋磕出老大的包。当然,第二位贵女的伤势虽比头一位严重,受关注度却少得多了。
至于天子后宫中某个梁姓妇人在庆祝活动期间染急病暴亡,则根本就没人关心。不巧知道的人,也只是暗骂一声晦气,提都不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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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数月后,当某个特别细心的宫廷官吏在复查皇宫人员的增减记录时,产生了一丝疑虑:有名号的后宫女子辞世,应依其生前的地位高低葬入特定的皇家集体墓地,同时,还要按礼制附一场和其身份相配的葬仪。
怎么这个梁氏什么都没有,就草草埋在上林苑野外了?
不过,
再有疑惑也只是在心头转了转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