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败退的结果就是阿娇名下多了架小马车,和总管一员、侍卫三个并马夫一人共同组成供娇娇翁主‘微服游玩固定搭配’。
靠在蒙了层浅褐色织锦的车座上,挪动挪动身子,陈娇再瞥了左侧车窗方向一眼。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姓唐的执事,第一眼见着就有些别扭——事实上,除了亲爱的可耐的胡亥兔子外,馆陶翁主对所有肥头胖脑的生物本能地没啥好感。
再说了,谁会喜欢被搞突然袭击硬塞过来的人?尤其,还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奈何此人是二哥最倚重的首席谋士唐季卿的堂兄弟,实在不方便推脱罢了。
左厢壁外,唐季卿堂兄弟的声音恭恭敬敬响起,问女主人是不是按原计划去周家。
“周?”馆陶翁主心不在焉地回问。大概是在床上躺的日子长了些,连讲话的语气都不知不觉带上些许懒散的味道。
“周氏之家宅……”顿了顿,唐丰小心地做出提醒:“城阳王之婿。”
‘哦,对了,是妜表姐家。’阿娇想起来了。
城阳王主刘妜恐怕是阿娇那过于无聊漫长的‘养’病期里最受欢迎的客人了。表姐妹两商量好了要多多走动的。不过,现在嘛……
娇娇翁主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座位和车厢壁夹角处一只塞满羊毛的老虎玩偶。
毫无疑问的,表姐刘妜极讨人喜欢,她的丈夫周坚也是一等一的好人——当然,不去考虑他是周亚夫弟弟这一事实的话;而且,值得庆幸的,周坚只是半个弟弟——两边一直相处和睦。
可是,
然而,
娇娇翁主还是变心思了,改主意了,突然不想去了,至少……在今天。
为了母亲大人的名誉,被迫在长乐宫装了十多天病弱,阿娇翁主最近真是受够了那帮皇亲国戚还有贵族高官家的人。
馆陶长公主和丈夫堂邑侯的分手,是帝国都城近十年来唯二的婚姻离异事件——另一桩是周亚夫同母弟和城阳王长女刘嬿。
女人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十丈宫墙都挡不住啊!贵妇们还算有理智的,没胆大到找上当事人馆陶长公主或当事人的亲娘当朝皇太后;可不幸的是,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当事人的女儿就麻烦了!各种刺探,各种询问……接着探病的由头倾倒出来,令人烦不胜烦!
这也就是为什么前头离开皇宫时,阿娇翁主会舍母亲的超豪华銮驾不用,选择乘坐外观简陋的单匹马小马车。
马车‘哒哒哒哒’,不紧不慢地走着。
车夫过一会儿就会回过头,偷偷向后面望上一眼——贵女一直没指令,他还不知道该把车往哪里赶呢。
‘去哪儿呢!’娇娇翁主漫不经心地寻思。
好不容易‘痊愈’了,总该给自己找点不一样的调剂吧!
莫名的,
一个清新,秀气,带着柔和笑容的布衣少年形象浮现在脑海。
庶民!
一个既没有爵位,也没有门第的平常少年。
‘为什么不呢?’
念头才闪过,几乎没怎么犹豫,超出原计划的答案从唇齿间飞出:“御者,取道……之东市!”
车外的人一愣,但只片刻,立即脆声答道:“唯唯,翁主。”
“嗯?”很贵族腔调。
唐丰的反应不慢:“恕罪,恕罪……唯,女郎。”
★☆★☆★☆★☆ ★☆★☆★☆★☆ ★☆★☆★☆★☆ ★☆★☆★☆★☆
市集到了。
请贵女安坐在马车里,唐丰跑去铁匠铺子找人,没成想——路康不在。
到此,还算正常;但令阿娇翁主感到意外的是竟然获知:路康平常根本就不住自家的铁匠铺,而是住在长安城中私宅之内。
听完唐丰问来的地址,馆陶翁主阿娇略有沉思:‘竟然是东城?!’
大汉的帝都长安,城东可不是垃圾地块,没有一定身份或一定家底,是买不到那里的地皮和房屋的。
‘哦……瞧这情形,做铁匠还蛮赚钱的。’阿娇微微一笑,弯起手指,敲敲车厢壁。
小马车掉头,沿着原路返回长安。
~~.~~.~~.~~
~~.~~.~~.~~
小街不长,两侧是清一色独门独户的院子,隔几步就种成双成对的榆树。
每所宅院看上去都不算大,但依外墙和门扇的用材和工艺判断,这些房子虽说建成有年头了,却一直被维护得很好。岁月非但没有让建筑失于斑驳,反而给这些房舍增添了层令人回味的沉淀印记。
阿娇打量许久,挑眉暗忖:‘呵!打铁比我原先想象的还有得赚!’
敲几下门,脚步身响……
门开了,正好,来的就是路康。
“啊!翁……呃……”
路康惊喜地瞪圆了眼睛,看阿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反应敏捷地闭上嘴;侧身,将贵客让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