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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的院门已经看得见了,
馆陶翁主一行人突然又停了下来。
拼花石子路的前方差不多五十步远的距离,拐出十多个健壮仆妇,押解着三五个少女往边角门方向去。壮妇手里推推搡搡的,嘴里更是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年轻姑娘们个个云鬓散乱,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看上去好不凄凉。
阿娇凝神看去,很诧异地发现那几个少女都十分眼熟,似乎全部是二哥房里伺候的侍女。
“林媪……”馆陶翁主向后头跟的从人唤道。林媪是长公主家的内宅女管事之一,她的丈夫是长公主封邑的小吏。
林媪会意,赶过去询问。
此时,那群仆妇丫头也发觉遇上少主人了,忙不迭退到路边,规规矩矩行礼。几个被押的侍婢更是象看到救生圈的溺水者似的,不住“翁主”“翁主”地哀叫,想来否非被绑着抓着,早就冲过来了。
不一会儿,林媪转回来,和小主人汇报:这些丫头原先都是在隆虑侯身边服侍的。最近因犯了错,被栾夫人下令驱逐,现在正要押去别院等待发卖。
娇娇翁主的脸上,泛起层异色。
能在两位兄长身边长年服侍的,都是母亲千挑万选的人品,一个赛一个身家清白、细心周到。要说这群人能犯什么大错,以致严重到要被赶出去的地步,她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鲁女官蠢蠢欲动。其她侍女宫人则窃窃私语,不停地交头接耳。林媪见小主人久无回应,轻轻地问了一句:“翁主?”
没有回答,馆陶翁主转过身,默默踏上台阶。
跨进中庭院门时,娇娇翁主突然问了身旁的鲁宫娥一句:“阿鲁,栾夫人之昏礼,迄今……何久?”
鲁女官愣愣的,等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给出答案:“禀翁主,尚不足……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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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百日。然则,不足……百……日。”
馆陶翁主阿娇隔着院墙远眺了次兄东跨院的方向一眼,缓缓挥一挥垂胡袖,暗暗吐槽:
‘长嫂算得厉害了,进门后还是足足忍到十个月,才开始遣散侍婢……一个,一个,都是备足了嫁妆,委托冰人,找了人家体体面面发嫁。’
‘这位次嫂!还真是将门风气……’
‘果敢勇毅,肆无忌惮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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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王官邸设立没多久。
虽然阿娇翁主通共也没来过几趟,可十皇子身边的家臣谁不认识馆陶翁主啊?马车还没停稳当,早有内官巴巴地迎上来,引着贵女往大王的路寝去。
站在王邸正寝外,汉白玉的栏杆前,等宦官进去通报。
没多久,宦官扭扭捏捏地出来。
于是,娇娇翁主万分吃惊地发现:她——竟然被婉拒了!?
“翁主,翁主……”
出来传话的杜内官顶着张尴尬得要死的白脸,既不敢不说,又实在没胆子冒得罪馆陶翁主的风险;一张嘴开开合合,活像滩涂上惨遭搁浅的鱼——完全是不知所云。
压根儿没留意宦官具体说了些什么,长公主女儿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刘彻这家伙……吃错药啦啦??!!’
在皇帝舅舅皇太后祖母身边转来转去长大,阿娇贵女从小到大遇到被拒绝的机会五个手指头都熟得过来——尤其,还是这种毫无诚意、一看就知道假造的托辞!
什么叫‘不便’?
从小到大,他胶东王童鞋什么时候不方便过?他刘彻倒是从不介意让别人不便好不好?
娇娇翁主无视杜内官似有若无的阻挡,越过伺候在门外的诸多宫人侍卫,大踏步往里闯:“从兄,从兄……从兄!”
“翁、翁主?”内官猝不及防,忽忽后退一步。
宽达三尺的垂胡袖在空中旋出朵锦绣瑰艳的彩云,飘然而去……
——待宫室内外的众人回过神,馆陶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早消失在门内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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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兄……”
“从兄……”
随着贵女快步进入,几个内间伺候的宫女惊跳着跑出来想拦截,可刚触到娇娇翁主的目光,又都怯了,呐呐地畏首畏尾缩回墙角去。
从房梁上垂下的两道绸幔将整个内室分成两部分;床榻,藏在最里面。
绘满了腾云飞龙的黑红两色垂幔颤颤巍巍的。
娇娇翁主回顾周围——宫室的四周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站在幔帐之外,阿娇温婉地笑笑,冲里侧影影绰绰的人影打招呼道:“从兄,安否?”
里面的人,一点回应都没有。
“从兄?”再大声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