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行人已过了庭院。
再往前,就是为开封侯太夫人准备的步舆了——为显示皇室对已故丞相申屠嘉的尊重,窦太后破例允许郯夫人乘肩舆出入宫闱。
为表达礼遇,长公主甚至打算送到台阶下。
刘嫖皇姊才提了裙子,还没迈步;王主姱就上前来,抢在宫娥前头挽起长公主的胳膊:“阿母……”
长公主展开笑颜,亲热地拍拍刘姱王主的手,由着侄女兼儿媳搀着往下走。
这份亲密不象婆媳,更象是母女!
此情此景仿佛一把长着倒钩的刺,深深扎痛郯夫人的心。
只瞬间,就定下了主张。
开封侯太夫人郯氏在步舆旁站定,转身凝视馆陶长公主的眼睛,十分诚恳地说道:“老妾长子有女琼,正嫡所出;二七年华,相貌不恶。若蒙长公主不弃,愿充隆虑侯下陈。”
嫡女?
妾室?
长公主一愣,怀疑地问:“长子?庶长子?”
“老妾生二子,长子不幸先乃父而亡……”开封侯太夫人条理清晰地解说着:“今之开封侯,吾之次子也。”
“如此。”长公主懂了。
‘又是一个长房失去继承权的不幸例子。’王主姱微微叹息,有些费解地看着开封侯的母亲:‘不过,为什么要让嫡孙女给人当妾?’
馆陶长公主没这些顾虑,顺势问了女孩子的生辰年月,外家情况,就和郯夫人谈定了亲事。
“夫人,如楚国静之例……”长公主思索片刻,觉得‘有例不废’,次子这边还是和长房一致方好。
郯夫人没意见,只提出她家孙女过门后,得算‘二房’。也就是说,以后再有其他侯门贵家的女孩进门,名分上不能越过申屠琼。
长公主无所谓地点头,同意。
侯门的嫡孙女,够资格享受些许优待。而且,以后就是再有其她高门女孩,应该也不会比申屠家这个更高贵了。
‘还……有?其他侯门贵家的女孩?天!’旁听的王主姱扶着婆婆的手,心口倒是稍稍一颤。
刘姱了解这绝不是虚言。侯门普通嫡子的正经妻妾,都很少有低于二十的,更何况是有爵位有公主母亲的皇家之孙。
‘若我不是梁王的女儿,皇太后最心爱的梁王的女儿,夫君的东跨院恐怕早就挤不下了吧!’王主姱忽然觉得后背的衣衫贴在了背脊上,黏黏的,怪不舒服的。
今天,
她算是深切理解了父王将自己嫁入亲姑姑家的要义。
原来,
当婆婆的想要儿媳妇难受,方法如此之多,不费吹灰之力。
‘小叔子如果尚公主,诸贵家或许还有所忌惮。现在……’
刘姱王主不禁同情起那位刚进门的妯娌:‘侄女?庶女?族女?养女……
‘哦!可怜的栾瑛……’
☆、第97章 私情乎?
或许赴宴太费精神了,或者帮太后祖母应付公主表姐们累到了,娇娇翁主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神思恍惚中,
青天,
浮云,
钩月,
清辉,
银色的波光与少年临池吹箫孤寂的身影在梦境中不断地交替出现……
少年感伤的眼神是如此揪心,
压得阿娇即使在梦中都感觉胸口一阵阵抽疼——疼得,透不过气来。
“啊……”阿娇挣扎着醒过来。
坐在床头,茫然四顾:
屋梁上高悬的双璧,
枕边床头的排磬,
金色的壁衣,
重重的纱幔,
脚踏尾蚌壳床上呼呼大睡的胖胖胡亥,珠帘外瞌睡重重的守夜宫女……
周围的世界一如既往温馨静好,
可为什么,为什么胸中却充满了压抑和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