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惯例,皇子一旦封王,就该赴封国就任定居。以前刘彻还小,养在宫中,自然谈不上就藩;现在大了,搬出宫,拥有了自己的官邸,封臣下属也全部就位,再没有留在京畿不出的道理。
“冬至,冬至之后,”刘彻显然早有了打算。
大汉胶东王告诉表妹妹,他原先想着等过完冬至,进十一月就去胶东国,然后在上巳节之前回到京都。
“上巳?”阿娇很吃惊,也比较奇怪——这会不会太赶了?从关中的帝都长安到齐鲁东部的胶东国,距离不近,路也不顺,跋山涉水的。
刘彻称许地颔首,然后坦诚以告现在考虑到皇后的身体状况,他决定还是先留在京中守护嫡母,等新弟弟降生后,过了上巳节,再去胶东。
娇娇翁主面露困惑之色:‘怎么还是上巳?’
“上巳嘛!”刘彻冲表妹,眨眼,又眨眨眼:“虽山高水长,迢迢远道……为阿娇计,寡人固不辞也。”
——上巳,是阿娇的生日啊!
哪怕知道这位表兄从小讲话就不牢靠,阿娇还是感动了:“从兄……”
月光下,
灯火中,
彘表兄捧起表妹的手,继续情深意长:“治……方国,理……民政,积财帛,置金屋,贮阿娇……”
娇娇翁主前头还听一句,点一下头;
到后面,慢慢觉得不对,蹙起娥眉;
等最后一句出来,猛地抽回手:“从兄!”
阿娇不可思议地睁大一双凤眼,红着脸责备胶东王表兄太后祖母早就警告过,不许把少不更事时的孩子话挂在嘴边,他怎么屡教不改?
刘彻歪着脑袋,耷拉下耳朵,手捂胸口,软了腔调可怜兮兮地:“阿娇,阿……娇……”
然而,这幅可怜相骗骗外人可以,
想骗娇娇翁主——从睡摇篮就开始打交道的阿娇妹妹——其效果于是乎打折,打折,折上再打折……
‘今天先不和你计较,回头再算账。’阿娇瞪表哥一眼,扭头,拂袖而去。
华丽的裙摆,在少年贵女身后旋出优美的波浪,滚涌着远去……
手握门籍盒子,
欣赏着娇表妹娉婷的背影,胶东王笃悠悠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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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呀!”
背后,突然传来半句感叹。
胶东王回头,就见王夫人的次子刘寄从长廊拐弯处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没发现?’
刘彻微微斜眼看刘寄,唇边却依旧挂着笑:“阿寄呀……”
皇子寄两眼滴溜溜地将表兄兼同父异母兄长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寻思着:‘为什么,为什么……总感觉彻阿兄是故意挑阿娇表姐发火呢?’
不留神间,刘寄将心头所想问了出来。
刘彻优雅地假笑,避而不答,抖抖袍服的袖子,反问刘寄怎么出来了。
“噢,哦哦!”皇子寄拍拍脑袋,往旁边一侧身,让跟在后面的人显出来:“彭离,来……此吾之兄,胶东王彻。”
梁国王子刘彭离走近两步,合手,向此间的主人躬身行礼:“彭离见过胶东从兄。”少年郎个子高高的,眉眼秀气,唇红齿白,行动间有如女孩儿般的斯文含蓄。
大汉胶东王伸双手,扶起梁王叔家的堂弟:“自家兄弟,无须多礼。”
刘寄皇子在一旁多嘴多舌地念叨,他前头出客厅更衣,回来路上绕了点道透透气,正好遇上找过来的刘彭离。
‘找过来的?’把刘寄提供的讯息收入脑海,稍加分析分析,胶东王乐了:‘也就是说,他和刘明不是一块儿来的?有趣,有趣!’
胶东王招呼彭离王子的语气,愈发热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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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梁国王子的到来,引起内客厅中帝室众人的兴趣。
梁王刘武的儿子数目与当今天子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刘明,刘买,刘彭离是最年长的三个。以前,他们都随父王来过京城,不过三兄弟联袂出现,这还是第一次。
面对最末到达的刘彭离,胶西王刘端神采奕奕地发问:“彭离,入京何故?”
平度公主听到,皱皱眉,拉住表妹吐槽:胶西王怎么回事?刘明刚来时候不是解答过,他是奉了梁王叔叔的命令给刘婉堂姐补送嫁妆的。何必明知故问再啰嗦一遍?
阿娇笑着推推平度表姐:“稍待,稍待啦!”
果然,刘彭离给出了与其兄不同的答复:“彭离奉王父之命,送家书。”
诸皇子中年龄比较大的几个彼此看看,交换着诡异的眼神——肯定是给皇太后祖母的;不知道梁王叔又有什么打算。
几位藩王又问起进京路上,有什么新奇见闻没有?
这次,刘明抢着回答,他进城门时,正好遇上匈奴人。
“匈、匈奴?”客厅里的众人震惊——匈奴,又派使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