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王之栗美人产女……”
……
“……广阿侯孙越人,娶窦氏,章武侯嫡孙女……”
听到‘窦’字,王主姱马上抬头,伸手取过礼单细看:“谁?窦什么?”
“窦绢,”阿芹想了想,补上详细说明:“乃章武侯太子继妃所出之长女,侯嫡长孙同产女弟。”
‘原来是窦绾同父异母的妹妹!呵,妹妹赶在姐姐前头嫁了,是不是存心的?’
搞清楚新娘是谁后,王主姱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然后向首席侍女确认:“窦绢……几岁了?怎么我记得……她还很小啊!”
“说是十一岁,不过……”阿芹掰着手指头数数,摇头:“窦绾贵女继母进门后,一举得男,隔年生长女绢,如此算来,贵女绢十足九岁。不算小了,比城阳王太子妃出嫁时还大些呢!”
随手将礼单扔回银盘,刘姱王主微微一笑:“九岁!怪不得印象中一团孩子气。”
倏尔,王主姱一凝;
欠身又拿回为窦任两家联姻备下的礼单,沉吟着交回到大侍女阿芹之手:“阿芹,拿去重拟……我要亲自出席。”
“王主?”芹侍女吃惊不小。就算姓‘窦’,一个侯爵家无足轻重的孙子成亲,哪犯得着梁亲王的嫡长女亲至?再说了,她们家那位好了不起的翁主因与窦绾要好的缘故,对后者的继母和异母弟妹向来十分不待见,仅仅为避免小姑子不快,女主人也没去的理由啊!
犹疑一会儿,阿芹突然眉开眼笑,兴奋地问道:“王主,您终于想通了?其实,真不必桩桩件件都顾虑娇翁主之想法!”
“胡言啥?”刘姱王主白了贴身侍婢一眼:“出席,乃为了陈氏,为了长公主家。”
阿芹一头雾水。
王主姱定定地道:“你不懂。任越人,要……袭爵啦!”
“怎么会?”阿芹不可思议地反驳:“接到请柬时,我还特意询问过,任越人仅为广阿侯门三房之孙啊!”
“所言不假。然而……”梁国王女悠悠一笑,斩钉截铁讲道:“……广阿侯三房嫡子,第三代只一个男孙。”
“然,然……”侍女阿芹舌头打结,脑筋也有些打结。谁都知道,依照大汉朝的律法,爵位都是传子的——她实在想不通任越人如何跳过两位伯父,继承爵位。
‘章武侯太子妃那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嫁个没前途的普通人?既然窦绢出嫁,任窦两家必定有内部协议。’懒得多说,王主姱利落地吩咐:“任越人必然会继承爵位,告诉下面,礼单重拟,贺礼……翻倍。”
“唯唯。”把帛卷捏在手里,阿芹忧心忡忡地看自家王主:“如此,今天……又休息不成了?王主?”
刘姱叹口气,走向内间,和衣卧到短榻上:“歇不成啦!难道还能指望阿娇去?”
“谁敢啊!?”阿芹很没大没小地翻个白眼,取条薄被盖在女主人身上:“王主,没法子了,趁这会儿还空闲,先睡阵子养养精神吧!”
王主姱秀目半闭,还不忘嘱咐:“阿芹,阿娇午后会回来,要在家中用夕食。别忘了盯着庖厨,小心准备……”
“明白,明白!我们娇娇翁主食…不…厌………精!”唤寺人添两个火盆,又留下三个侍女里外守着,大侍女阿芹这才轻手轻脚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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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室外,
步下楼梯,
当行到二楼的拐角时,阿芹无意间瞥眼,居高临下瞅见个熟悉的圆乎乎身影,步履匆匆穿过庭院。
‘奇怪?他怎么过来了?难道厨房那边出了什么事?’大侍女加快步速,迎上去:“许仲,怎么这时候上来?”
见是阿芹,许庖厨抹抹头上的油汗,用土音很重的曲阜地方话回道:“芹上人,小人、小人……正找您呢!”
阿芹一愣:“找我?出了啥事?”
“然也,然也。”许仲用目光连使眼色。
芹侍女了然,两人绕开院子里的阉侍和侍卫,寻到一处僻静角落。
面对许厨师满头大汗的急样,阿芹忍不住先开起了玩笑:“做什么呢?鬼鬼祟祟……又偷喝酒,又点燃了厨房?”
“芹上人!”听数落自己的臭事,许仲胖脸一红:“小人都改了,早改了……”
“改?你……你?”侍女阿芹极度怀疑地打量胖厨子——十多年的老习惯,能改的了?打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果然,许庖厨肥嘟嘟的脸由红转白,由白变红……
芹侍女也不逗他了,干脆地问:“说吧!到底为啥?”
这回,许厨子的脸既不红,也不白,转成灰色了:“芹,稻米没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芹又大声问了一遍:“许仲,你说啥?”
胖厨师‘哼哼’‘哧哧’,墨迹了好一会儿,才用比蚊子响不了多少的音量重复:“稻,稻米……没了。”
侍女阿芹怔住,脑海中自动依次浮现出‘稻米’‘阿娇翁主的主食’‘再有大半个时辰后翁主回家’‘要用餐’等等事项。
“怎么回事?稻米为什么没了?”阿芹当时就急了:“我前天还查过,还有至少五斤呢!”
因馆陶翁主长居皇城,很少在长公主官邸过夜,相应吃正餐的机会更少;而小食和加餐都是点心,用不到主食。所以当发现大米不太多后,阿芹算了算,认为五斤大米足可以支撑很久,就没张罗弄大米。没想到,没想到……
芹侍女急忙追问:“你说,你说!好端端……稻米哪儿去了?”
“我也想不通呀!小人也就喝了一杯,”见阿芹虎起眼,许仲连忙强调:“一杯,一杯!就一杯而已!!”
“太子昨夜宴请建陵候和窦氏几位少君,兴致高,前前后后加了几趟菜。客人走后,小人累很……”越说,厨师的大脑袋垂得更低:“一杯下肚,靠灶台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今早醒来一看,就发现稻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