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资格接近御驾,只能呆在殿门外守候。
见干哥们程子高走出来,毛四连忙挤挤挨挨地上去凑趣:“上……何如?佳人何如?”
“佳人?佳人?!”
若不是顾及到宫规和四周的‘外’人,程子高真想往地上狠狠啐一口——好险好险,他差一点点就着了吕老头的道儿。
回头仰望仰望宣室殿梁栋上配色简洁、却充斥着肃穆雍容的彩绘,程内官感到心跳都失速了:‘臭老头!还说什么皇帝喜欢……都不记得了!还好没说错话,万幸,万幸!’
‘但是,该办的事……总得办啊!’
看好哥们脸色够呛,毛思犹豫一会儿,轻轻问道:“如此,长公主邸之新人……”
“长公主?长、公、主……”
程内官掂量掂量,告诉小黄门人还是先安置在掖庭。
讲到‘衣’‘食’‘住’‘行’具体算哪个档次,
程子高一把勾过好兄弟的肩膀,指指东边方向:“毛四!长信宫,长公主,探之一二……何如?”
☆、第64章 丁未美人归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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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天一黑就四门关闭,
正常情况下必须待次日天光大亮后才会重新开启。
这天早晨,当守卫皇城的南军打开宫门时,相当吃惊地发现梁王主刘姱的马车就停在离城门不远处。就车夫和侍从疲倦的神情来看,应是守候已久。
刘姱没精力关注侍卫门的想法,递上腰牌,就急匆匆往长信宫赶。
连着被晾了两天,长公主姑姑都不肯单独和自己说说话,这让梁王女儿刘姱心里象十五个木桶打水——七上八下。梁王女儿就想赶紧和姑姑解释清楚。
高高的长信宫,
长长的石头阶梯,
……
王主姱才走到一半,就看见两个宦官各背个女人往下走;他们周围,是若干低级宫女和小黄门,神情焦急而沮丧。
宦官背上的女人面目看不清楚;但都梳着高髻,发上插几根粗粗的长金簪。八月底的炎热天气,身着沉重的成套大礼服;腰间膝下,金玉环佩一样不缺。
‘看上去……不象是宫女。怎么了?’ 梁王的嫡长女让随身侍女阿芹追上去问问,打听一下两人是谁,出了什么事?
阿芹很快就回来了:“王主,乃……徐七子与唐姬。”
“唐姬?”刘姱疑问。八子徐氏和长公主这边素有交情,王主姱知道;另一个姓唐的,就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王主,”阿芹搀起王主姱的胳膊,含笑回答:“唐姬者,长沙王之母也。”
‘竟……把她给忘了。’梁王女儿恍然大悟:‘唉!也可怜,若不是还有个长沙王儿子,估计就是老死掖庭,也没人问。’
大侍女阿芹扶着女主人,一级级爬台阶,边走边用曲阜方言说道:“王主,都打听明白了。今日轮到徐八子和唐姬当值;可两位嫔御才在偏殿里站了不到两时辰,就相继晕倒了。这不,皇太后开恩,正背回未央宫请医女看呢!”
梁王主刘姱轻轻“咦”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长乐宫不是有太医吗?干嘛还舍近求远地送回掖庭去寻医女?医女之医术哪及得上太医?”
“王主,”阿芹侍女抿嘴不停地笑:“长信宫之……良医好药,哪能用在她们这些人身上?皇太后,长公主……”
‘对呀!大伯那么多侍妾,好药要都给她们使了,祖母姑母若病了用什么?’王主姱先是失笑,随即沉下脸色,郁郁地思考:‘我也真是,为她们操哪门子心?自己头上还乱事一堆呢……’
主仆俩在引路宦官的导引下,花了整整一刻钟才走完石阶,来到长信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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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的东殿,此时宾客云集。
几位衣着质朴的士人跪坐在东边的席子上。其中为首的老者头戴竹冠,身着褒衣,言谈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其义,则不足死;赏罚,则不足去就。若是而能用其民者,古今无有……”
王主姱认识他们。他们是黄老学派在京师中的代表人物,窦太后经常请他们入宫探讨道家的学问。
见到有年轻女眷进来,客人们暂歇了言论,持重地垂下眼睑,守礼不看。
王主姱拜见祖母和姑母:“……大母……阿母……”
窦太后点点头,让女史扶孙女起来;馆陶长公主则一言不发。
紧接着,刘姱又对客人们拱手一揖。
学者们齐齐跪起,在席上还礼,连连称“不敢”。
礼毕,王主姱小心地坐到窦太后和长公主侧后方,乖乖巧巧一声不响。女史惊异地看看梁王女儿,又偷眼瞥瞥馆陶长公主,心里暗暗纳闷:‘这对姑侄俩是怎么了?这么冷淡?以前见面都是很亲热的啊!’
老学者又开始了侃侃而谈:“阖庐之用兵……万乘之国,其为三万、五万尚多。今外之则不可以拒敌,内之则不可以守国,其民非不可用也,不得所以用之也。”
窦太后听得津津有味。
王主姱一直在悄悄观察长公主,等见面色和煦了,就凑到姑姑耳边嘀咕着禀告——那天出门,是因为有人来通知,说她父王来京了。
仅一句话,就让长公主警觉起来。
几乎是立刻,皇姐就意识到其中的要害。刘嫖长公主身体微微前倾,和母后告声罪,同时向侄女兼大儿媳妇递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