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长柄上镶了石英的芍药雕花金匕在高脚的银丝灰玛瑙碟中微微搅动,馆陶长公主的爱女以几近探究的目光扫过正在用餐的诸位亲朋,寻找某个能提供建议的人——关于婚姻的真知灼见。

‘利?与……弊?’

视线经过窦太后,阿娇充满遗憾地发现:生平第一次,她不能向阅历丰富的祖母请教问题了。

窦太后此生的转折点就是‘婚姻’。

因嫁得高嫁得好,窦家女自此荣华无比,富贵至极。如果不成婚的话,她老人家现在还不知在清河哪个乡下窝着呢——作为一名见到任何小吏都必须鞠躬行礼的‘民’女。

‘大母不合适,她是结婚的绝对收益者。那么……阿姑呢?’

馆陶翁主陈娇将视线转向姑母,城阳国的现任王后陈氏;思索片刻后,还是摇头。

正是得益于上上代堂邑侯夫人深思熟虑的婚姻安排——将女儿嫁回娘家——陈王后才得以逃脱‘父亲娶继母生弟弟’的复杂窘境,享受到一个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并拥有现在儿女满堂、风光称心的好日子。

城阳王后同样是婚姻制度的受益人,想来只会说嫁人的好处,也不适合!

‘阿大说……对任何事都不能只听单方面意见;好的要听,坏的也要听。’

娇娇翁主无条件信任她家皇帝舅舅的思维和判断:‘听阿大的,准没错!要找个在丈夫和婆家手里吃足苦头的女人问问。’

用不了多久,阿娇就想到某个恰当人选,她的师傅——现任城阳王的庶长女刘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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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长公主官郅内宅——

“噢!噢噢……”

搂着个襁褓,季姜逗弄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外甥女,笑得见牙不见眼。

孟姜裹着丝被靠在床榻上,精神头不错,几乎看不出是刚经历过生产的样子。

“阿姊,阿姊!”

将婴儿捧到姐姐面前,季姜由衷地赞美:“此儿康健,成人之后……必有阿姊之美!”

婴儿的小脸还没长开,红红皱皱的;同是红扑扑的小手无意识地伸伸,转眼又缩回襁褓——除了双亮晶晶的黑眼睛,还真看不出有多美有多靓。

‘美吗?’轻抚女儿吹弹可破的肌肤,孟姜自嘲地笑笑,无精打采地反问妹妹‘长得美’顶什么用?艳冠群芳,也免不了低人一等、苦熬岁月的命运啊?

“阿姊!阿姊……何出此言?!长公主太子素厚遇女子。”季姜低叫。

她不赞成姐姐老有这样那样的消极念头,委实是毫无道理:只须看看王主静生的大女,大伯子和婆婆非但没因其是女孩或是庶出而有半点薄待,反而比对大郎更疼爱些——小姑娘的生活待遇,与普通贵族家的嫡女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细君,知矣…知矣!”

不想继续这话题,孟姜息事宁人地摆摆手,扭头让侍女出去叫外面的魏女进来。

‘这时候,叫个歌女来干什么?’季姜大为诧异;

要阻止,但考虑到姐姐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不能过多违逆,想想也就算了。

魏女随侍女进门,也不敢靠近,离开床榻十多步跪下,战战兢兢行礼、拜贺。

“魏,免……礼。”

即使因痛苦的分娩耗尽了精力体力,孟姜女依然如风中的白芙蓉般楚楚风姿——甚至令同为美女的魏歌女见了,也禁不住心中一动。

魏女深深弯下腰,坚持行全礼,轻轻道:“贱婢不敢!”

“魏,”看着相貌出众的歌女,孟姜女很突兀地一字一顿道:“汝当名……‘素’。”

“咕?”歌女先一怔;

很快想起三个时辰前的那半场对话,立时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贵、贵人??”

孟姜给出鼓励的笑,缓缓颔首:“魏……素。”

接触到齐国贵女包含深意的目光,歌女大喜过望,再依大礼参拜,头——几触地:“‘魏素’谢贵人……赐名之恩。”

目睹这一切,季姜感觉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准具体哪儿不对;有些无措地抱紧襁褓,紧紧地紧紧地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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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馆陶翁主现在有心情去关注彻表兄了。

为了盘皮冻,胶东王和平度公主你一言我一语刺过来刺过去的,再不介入没准能吵起来。以前窦表姐若碰到此类情况会主动调和,可今天却一直默默旁观,满腹心事的模样,连胖胖兔都忽略不顾了。

胖兔子受了冷落,几个蹦跳跑回阿娇腿边,拿鼻头顶顶小主人。

‘阿绾表姐又想起伤心事了吧?睡觉前去找她问清楚……’

俯身抱起胡亥,亲亲宠物兔的长耳朵,娇娇翁主打量几个表姐表兄,若有所思:‘至于胶东王表兄,最近……有点怪,似乎有些变了。以前他可不会轻易较真至此,嗯,哪里变了呢?’

晚餐进入尾声时,长信宫的内官引了位命妇进来。

众人一看,纷纷含笑打招呼,年少位卑的还站起来行礼——来人,正是王主嬿。

窦太后和蔼地问刘嬿有没有用过饭,要不要再吃些。

刘嬿谢过,直道不用了,她不饿;言毕,向窦太后、长公主还有城阳王后先后施礼,退到后排的席子上跪坐,安安静静等着。

馆陶长公主仔细看王主嬿几眼,想了想,放下筷匕起身……

两位贵妇携手步出殿外,在拉门外谈了一阵;没一会儿,殿内就听到长公主欢乐的笑声和恭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