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栗延的大胆与放肆很光火,刘荣依然感到十分的为难。
不管怎么说,栗延都是母亲的侄儿,舅舅的嫡长子,栗氏家族的希望和继承人。令其遭受非议,未来的仕途受损,是不是过了?
想了想,大汉皇太子选择将母亲抬出来,行个缓兵之计:“太傅,阿母爱延甚……”
然而,太子太傅窦婴却铁板着脸,一点都不肯通融:“殿下,栗延不可不退。”
见刘荣还是黏黏糊糊的,魏其侯窦婴干脆撕开那层遮羞布,颇为不客气地反问皇太子和长公主家的亲事还结不结了?
现在刚订婚,他妹妹内史公主就敢跑去长乐宫自说自话要退亲;再留着栗延在宫里晃晃悠悠下去,栗公主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呢!难道非等捅出大篓子后,才来个亡羊补牢??
“何退亲?无其事也……”
刘荣摸摸额角,很不自在地为胞妹争辩——内史嘛,顶多是抗议抗议那个齐国贵妾罢了。
可惜,窦太子太傅半点都不好糊弄:“哦?项庄舞剑,意在……”
‘沛公’两字是不能宣于口的,但此处指什么师生俩都清楚。
汉国皇太子尴尬地笑笑,
迟疑一会儿,终于悻悻地点头——这桩婚事得来不易,男女双方的母亲都有些不情不愿,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第45章 丙申愧疚·下
——太子宫内宅——
一清早,乳母相里氏和平常一样,领侍女们端梳洗用具请萧孺人娘儿俩起身。
萧孺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早睡早起。出嫁后,虽然太子宫没正式的女主人,做侧室的也不需要去向谁请安,但萧氏依然保持了原有的作息规律。
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萧氏轻轻地唤着:“阿珠,阿珠……”
“嗯~~”小女娃翻个身,抱紧了竹枕,闷头接茬睡。
做母亲的还想叫女儿,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幽幽一叹收回了手。
‘还是让阿珠再睡吧!昨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个柳姬……’萧孺人撑住床沿,按了按胸口;非常不愿意回忆,可那些画面却总是自动冲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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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
和煦的笑容,谦卑的言语,向热心帮忙的萧孺人千恩万谢。
可待二姑娘战战兢兢走到母亲面前时,就变了!
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掌,以诡异的速度和角度狠狠扇在小女孩脸上。
非常响亮的‘啪’一声!
萧孺人愣住,她身旁的五姑娘当时就缩回母亲怀里。而柳氏房里的丫鬟和宦官们则面不改色,熟视无睹。
旧伤之上,添了新的——她母亲亲手打的!
本来经过敷药已止住血的伤痕再度绽开,血珠顺着女娃娃消瘦的面颊慢慢地、慢慢地滚落。
“哇……哇哇!”小女孩的哭声,响彻云霄。
哭的人,不是挨了打的二姑娘,
而是萧孺人怀里的太子五女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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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让两个保姆进来照看女儿,
萧孺人让相里妪和侍女们小心些注意别弄出声响,端着东西跟自己去外面。
外间,相里氏趁着女主人洗漱的时候,低低念叨着太子宫的新闻,比如太子又歇在了周良娣那里,比如栗良娣昨天才说想吃小牛肉,皇庄今儿一早就送了进来……
萧氏忽然打断乳母:“保氏,二女……何如?”
“呃?”相里氏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愣了愣,迟疑地动动嘴唇。
“保氏?”萧孺人很奇怪。
挥手让侍女们快点,伺候完洗脸漱口就退下,相里氏这才改用闽越方言回答:“孺人呀,二女昨晚又挨揍啦!”
“什么?!”萧孺人惊跳起来。
“孺人,孺人……”相里氏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女主人——萧孺人从小就不是多健康的孩子,没吃早点的话一旦激动容易晕倒。
“孺人,别激动,别激动!”乳母竭力安慰:“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打得并不重。至少不像上回,绑起来吊在房梁上打……”
“不重?还不重?”萧孺人显然不同意乳娘的观点,同样用闽南话反驳:“二女还带伤呢!乳娘,你当时不在场,没看见阿宝下手多厉害!”
乳娘沉默。
作为陪萧孺人入宫的武陵侯家旧人,她当然知道太子和周良娣的心肝宝贝儿有多‘活泼’!
“保氏,”萧氏抓了乳母的袖子摇晃,迷茫而纠结:“保氏,你说柳氏怎么狠得下那个心?她亲生……亲养,亲骨肉呀??!”
“孺人,孺人……”相里氏看着自家姑娘,坚定地重复:“种种,皆与孺人无关!这太子宫中,上有皇太子,中有两位良娣,还有诸位孺人……”
相里妪:“二女乃殿下之女,乃柳姬之女。孺人……已做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