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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手,阿娇扫扫彻表兄,见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一点都不把自己前面的提醒放在心里,不禁有些着恼。
“哦,大兄……六女之‘百日’乃何期?”活像是偶然间突发想起,胶东王咧开嘴,笑得欢实欢实,双眼兴奋得直发光:“是日,愚弟将携重礼……登门……相贺。”
“呃……弟君,弟……”刘荣目光飘忽,支支吾吾,仿佛在着力回避着什么。
刘彻的嘴快咧到后脑勺了,诚心好意地追问小侄女的好日子:“何期?何日?呀,大兄,六女秀丽聪慧……何期?”
‘一个三个月都不到的小婴儿,成天不是吃就是睡,从哪里看得出秀丽和……聪慧?!’耳闻目睹之余,娇娇翁主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儒生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巧言令色……巧言令色……
急切间娇娇翁主飞也似的抬手捂嘴,别过头不让别人发觉,窃窃地笑:‘巧言令色……鲜仁矣……嘻,嘻嘻!’
弟弟在追问,兄长在推搪;后者看来,游移不定。
栗延死盯姐夫,一副强忍着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脸色之阴郁,几乎可以拧一把拧出水。
馆陶翁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微微蹙蹙眉,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给小贵女办个‘百日’而已,多简单一件事,干嘛神神叨叨的?
退到一旁再没说话的窦亮此时冲娇娇翁主夹夹眼皮,用眼神问她:‘阿娇,阿娇,想不想知道原委?’
阿娇不摇头也不点头,凤眼弯弯,
窦表舅低头轻笑,摸摸鼻子,认为已经获得足够的鼓励了;于是悠哉游哉蹭过来,噼里啪啦往外倒内部消息:话说这段日子以来,太子宫为了六姑娘的百日,都快‘内乱’啦!
阿娇诧异地挑起眉,震惊不小——至于吗?哪个孩子不过百日,为这还能惹出纠纷?
‘一般是不会,尤其宫里有钱有人手,没什么办不了的。只是……’章武侯门最年轻的少君很配合地点点头,憋笑憋得幸苦,以至于讲话都有些艰难了:‘郦孺人坚持为女儿大办,可偏偏太子宫的两位良娣这时候都有了身孕……’
‘周良娣栗良娣都没儿子,如今怀了孕,一心只顾着养胎生皇孙,谁有那个闲功夫去主持宴会和祭祀啊?你知道的,大办的话,势必要请宫廷巫师来举行祭祀祝告鬼神,费神而耗力……’聊到一半,窦亮冲阿娇别有深意地努努嘴,怪腔怪调地念:“因之,郦孺人请于殿下,求自理,无劳二良娣。然……”
‘然而……郦孺人只是皇太子孺人,名位上没有向奉常申请巫师巫女的资格,也没主持祭祀和宫宴的身份,这两者都是正室的特权!’阿娇眨眨眼,瞄瞄不远处正被刘彻纠缠着的太子表兄刘荣,自动脑补了亮表舅没说出口的话。
‘郦孺人想亲自操办,皇太子倒是无可无不可,但两位良娣说什么也不同意……’扭头同瞄了眼位居帝国继承人的皇家侄儿一眼,回想起太子宫种种鸡飞狗跳,窦亮闷笑两声,神色间颇带些幸灾乐祸,积极爆料——说来好笑,周朵栗娥这对打一入宫就面和心不和的良娣,竟然破天荒头一次联合起来了!联合反对!!而郦孺人借助母族曲周侯门的势力,全力争夺中……
又瞅瞅栗太子,阿娇抿紧嘴,大感别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朵和栗娥如果同意了,才叫见鬼呢!’馆陶翁主陈娇对周朵栗娥二人的做法,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一旦郦孺人如愿以偿,两个良娣从此再无权威可言,颜面扫地……’
“郦孺人为女儿计,半步不退!”窦亮则相反,毫不掩饰口气中对郦氏的欣赏,连发高论:‘郦孺人勇于进取,志坚不屈,打定了主意非大操大办不可……所以殿下这两天,日子难过啊!’
见窦表舅拿着两个良娣侄媳的反应当笑话,评论什么‘既然殿下不反对,她们的身体又不堪劳累,何不由了郦孺人去?还顺水推舟送个大人情呢。做什么坚决反对?惹丈夫夹在中间为难,搞得家中不宁,实在不智……不贤……’
……
陈贵女温顺低垂的双目中,眸光闪动——为什么指责两个良娣不贤不智?难道不是太子主次不分……处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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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弟弟终于把可怜的太子大兄逼到没辙,甘拜下风地表示愿意出人出钱让这群如狼似虎的皇家兄弟们打打猎郊郊游,捎带玩玩宿营野炊行乐啥的。
送别几乎是逃也似离开的皇太子刘荣,志得意满的刘彻回来找他的陈表妹:“阿娇,阿娇,大兄允诺,于暑月之中择日……”
“咦?”说到半截,胶东王突然吃惊地发现,娇娇表妹非但不认真听他讲话,还一个抽身自顾自登上肩辇,拍拍栏杆令宦官——升辇——启程。
‘哎呀……阿娇生气了,生气了!’
刘彻到到此时才大觉不妙,赶紧追过去:“阿娇,阿……娇……”
负责抬凤辇的六个宦官超水平发挥,简直是豁出命地跑,活像——背后有n匹饿狼。
没提防凤辇动得如此之快,胶东王赶几步没追上,急得直跺脚。
“大王,大王……”韩嫣过来,适度挡住君王的去路,语气生硬地阻止:“大王,此未央宫也,禁中之重地……”
萧琰想想,也过来善加劝阻,说道这儿毕竟是未央宫,贵族高官人来人往,一个亲王追着翁主大呼小叫既不合适也太难看。有什么误会,表兄妹间以后有的是机会解释,不用急在一时嘛!
情知两个伴读所言不虚,刘彻咬咬牙,打定主意下午就去长信宫找人——阿娇再生气,也不能闭门不见不是?再说了,胡亥还在他这儿呢!
‘女孩子都是小心眼……小心眼!而,阿娇最甚!’抚抚胖胖兔的头背,胶东王气哼哼,好一阵咬牙切齿。胡亥伸两只胖乎乎的前爪撸撸脸,一派闲适地打理仪容。
抱怨一通,转瞬,刘彻又一脸怅然地瞪着渐行远去的凤辇,恼火又委屈地喃喃:“胡亥……胡亥呀!阿娇弃……我等不顾矣!”
萧琰捂了嘴,窃笑不止。
韩嫣则向天翻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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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辇,颤巍巍的……
‘那是……公然挑战正室的权威啊!’坐在肩辇上,馆陶翁主陈娇还在想刚才听到的太子宫纷乱:‘虽然良娣也不是正室,但良娣之位例从古媵制,多少带点副妃的味道。当下,皇太子无妃,良娣主事勉强说得过去。而一个孺人算什么?妾而已……’
‘太子表兄就该当机立断,直接打消郦孺人的妄想才是!竟模棱两可?!’ 对比对比长兄与表兄各自的内治,娇娇翁主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如果是大兄,根本不会将这事推到姱从姊面前,早在孟姜提出的当时就否决了!’
陈娇很清楚母亲馆陶长公主经常告诫两位兄长一定要注意维护正室的威权和荣誉,否则早晚必出家乱。陈须尊奉母命,所以这些年来虽然美妾有宠、庶子又一个接一个出生,长公主官邸的内宅却纹丝不乱,秩序井然。
‘二母自然不方便与庶子深谈内闱之事,可栗夫人怎么也不提点提点太子表兄?’娇娇翁主想来想去,倏尔发出冷笑:‘想迷了!栗夫人那架势,是恨不得明天薄皇后就归天,好让她母凭子贵取而代之!指望她??’
‘可……奇怪呀!太子殿下不是宠爱昌平翁主吗?不是重视栗家表妹吗?’馆陶长公主的女儿慢慢地皱起眉头:‘他怎么不想想,郦孺人这回若是越权成了,以后萧孺人提要求怎么办?周孺人提要求又怎么说?还有将来会出现的其她宠妾……永无宁日啊!’
回忆刚才表舅舅窦亮表现出的态度,阿娇越想越不是味道,渐渐地陷入沉思:‘难道说……男子……从不介怀妻子的感受和……尊严?’
习惯性地摸向膝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