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柳梢。
因是特殊时刻,城门比往日关得都早。黄姣知道今日回家无望,只好忍耐焦急的心情在四海杂货暂住了一晚。到第二日一早,连早饭都没用就匆匆地往回赶去。
村子里并不像往日一样静谧,除了不时的有狗吠外,还有人的哭声穿插其中。场子里堆的草垛有好多都塌了,菜地被踩得稀巴烂,玉米地里更是一边儿倒,幸好玉米都到了该收割的时候,损失倒是不大。如今最怕的恐怕就是遭了劫的人家,没伤了性命倒还好,钱财损失就损失了,以后再赚回来就是了。
走到村中央的时候,有一妇人窜了出来,直直地冲着黄姣乘的马车扑过来,差点儿就被前面的马一蹄子给踢中。幸好赶车的是个有功夫的,拉马的同时还把那妇人一手拨拉到一边,既没被踢到也没被车撞到,只是被一拉摔了个狗啃泥。
黄姣坐在车里被晃得险些把手里的茶杯都扔了出去,幸好阿紫抚了她一把。
她掀开帘子往外一看,竟发现倒在地上的是李正的母亲吴氏。只见那吴氏披头散发,一双眼睛发黄,脸上青一道红一道,嘴唇苍白干裂,她一看到黄姣掀开车帘子露出头来,眼中立刻冒出了不同寻常的亮光,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黄姣的车前喊道:“黄姑娘救命,快救救我儿子。黄姑娘快救命,救命。。。。。。”
黄姣对她家可不待见,一听是要救她儿子那更是不想理会她,只是以后还要在村子里混不好显得太冷血,否则她真想叫阿紫把她拎到一边儿去。“我一个弱质女流如何救得了人?若真是着急还是找力大身健的来救吧。”
“黄姑娘,你就看在正儿曾经救过你的份儿收救救他吧。”
黄姣冷笑,“这话说的,李正虽救过我,可他为了图谋我家的钱财做过什么好事您不是不知道吧?就算是不知道也请您回去问问他,让他跟您好好说道说道。我爹的腿是怎么瘸的,相信李正比谁都清楚。我对此事不追究就已经是还了他的恩了。”
吴氏后来从儿子言语里露出来的口风中也大概地听出了点儿端倪,如今黄姣这么一说她就不由自主地心虚了起来。但她一想到还躺在院子里的儿子,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得先把儿子救回来再说。等了好半天,好容易才等到这一辆马车,若就这么放过去了,她儿子怎么办?村子里遭了匪,听说老大夫家里也没能躲过,为今之计只能送儿子上县里去了。可是村子里上县里去的牛车就那么一辆,听说今日一大早就已经有人找着往县里去了。
她没赶上牛车正沮丧着呢,谁想就听到了马蹄响。不管是谁家的马车,她想着先给拦下再说。无论如何救人最重要,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的。
吴氏想得倒是挺好,可哪想一拦就拦着冤家对头的马车。这会儿子她心里是真有些后悔的,若当初儿子没有主动上门退亲该多好?如今她哪里还用求这个黄毛丫头?这丫头若是知道正儿受了伤,怎么不得巴巴地主动把马车送来顺便再搭些银子?都怪儿子眼皮子浅,这山望着那山高,否则这会儿她何必看这毛丫头的眼色。
可该求的还是要求,吴氏扑通一声跪在马车前,哭道:“求黄姑娘把马车借我用用吧,正儿受了伤急需上县里去医治,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我儿以前做过什么,都请黄姑娘网开一面,先救了他的性命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黄姣不借马车也不太好,可她心里是真不情愿,像李正这样的害虫早死早好,她不主动报仇就已经是仁慈了,如何会肯将马车借给他用?她老实惯了,一时还真想不出个好主意拒绝吴氏。她不由地将目光看向了阿紫,希望阿紫能给出个好主意打发了眼前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阿嘁、烈火红莲和泡菜妞,我好多了,谢谢。
☆、扇吴氏
阿紫转了转眼珠,对吴氏道:“夫人,这马车可不是咱们家的,若您想用马车,就跟赶车的大哥说吧。租金要用多少您跟他商量就是了。”说完还不忘偷偷给赶车的广清使了个眼色。
广清收到阿紫的小眼神,顿时心知肚明,他露出犹豫的表情,慢腾腾地说道:“我这车是上等马车,若要租的话,去一趟要一两银,来回二两银不还价。”
吴氏一听一个来回就要二两银子,立刻像杀了鸡似地尖叫了一声,“什么?二两银?”
广清掏了掏耳朵慢腾腾地说道:“租不起就直说,那么大声儿干什么?差点儿没把我耳朵给吵聋。”
吴氏的眼珠滴溜转了转,又扑到车前大喊:“黄姑娘,黄花,救救正儿一命吧,你们好歹也是未婚夫妻,你可不能对你相公见死不救啊!”
阿紫上前把她扒拉到一边儿,语气厌烦地道:“胡喊什么?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把它割了喂狗。”
黄姣也差点儿被吴氏这一嗓子给气笑,她从车里将左右都看了看,除了她们几个,再多余的人都没有,她将阿紫拨拉到一边,露出一张芙蓉面来,冷笑着对吴氏说道:“伯母别是人老了记性也差。前头你们一家子叫齐了一村子人到我家退亲的事儿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您这么快就忘了?果然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不过您不记得没有关系,满村子的老少爷们都帮你们记着呢。今儿我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是事关您儿子的事儿,我黄姣就绝不伸手。您也别说什么见死不救的,我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慈悲心肠了。当初您儿子联合他表哥设计害我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那也是一条人命呢?我家李伯可也是叫他们给害死的。在我心里您儿子就是死十次八次我都不解恨。想租马车?自己掏银子呗。想要儿子活命,没钱怎么行?干脆把房子卖了得了,我给你们个合理的价儿,十两银子。”
“什么?你个作死的小妖娥子,怎么这么心肠歹毒?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这样儿尖酸的性子?幸好我儿退了亲,否则就是娶回去了我也定要叫他休了你,我要叫全村人都知道知道你的本来面目,我要叫你臭名远扬,臭遍十里八乡。”
“有本事你就嚷嚷好了,咱们到时候就看看究竟谁占得住理,谁更有本事。你小心别把我惹急了,否则我就上县衙把你儿子干的所有好事儿都捅出来,叫你儿子在牢里呆一辈子。”
“你。。。。。。你。。。。。。”吴氏你了半天,硬是再没吐出半句话来。她实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会这样强硬,心思也冷得很。她还真怕黄姣会上县里把李正给告了。之前李正就已经有官司在身了,若再进去一遭,只怕真要弄得没命了。
吴氏恨恨地瞪了黄姣一眼,啐了一口转身要走。
黄姣岂会让她啐她?若是无冤无仇的这么啐一口她心宽也就过去了,不过是口角之争,无所谓。但这是李正的母亲,仇人他妈。若吴氏本身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她偏就长了一副刻薄相,说的话也没一句能显出容人之量,黄姣前世就嫌弃这样的人,这会儿更是把对李正的恨移到吴氏身上了,如今吴氏敢当着她的面啐她,她就有些忍不下这口气,她喊道:“阿紫,上去扇她让她长长记性,别以为她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想啐也得先睁大狗眼瞧清楚人了再啐。”
阿紫一闪身就到了吴氏面前一巴掌就将人扇到了两米远。吴氏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们,好象到此时还未想通这个黄毛丫头为何会如此大胆叫人来扇她的。
黄姣威胁她道:“您可千万记清楚了,但凡我在村子里听到一句关于我的坏话,我就把它算到你头上。我也不动你,我只针对你儿子。到时候您没有儿子送终可千万别后悔。”
吴氏忍着一口气爬起来走了。
李正家就在跟前儿,黄姣也不怕他们家人听见,她打算狐假虎威一把,总得吓得他们再不敢动歪心思才好。她将车帘子放下道:“咱们走吧。”
家里的大门敞开,鸡笼子猪圈都没少遭殃,就连花草都未能幸免得挨了踢踩。黄姣看着空荡荡的鸡笼子和猪圈,心里一阵地疼。好容易养了半年,平时都不大舍得吃,满以为过年就能杀猪宰鸡了,谁想来一伙土匪,就把她的好事儿全给搅黄了。
黄姣含了两泡泪跑进两小儿的卧室,里面也是乱七八糟地被翻得乱成一片,被褥和笔墨纸砚等都被扔了一地,桌椅就没有一处是放在原位的,不是倒在地上就是被砍了几道口子。唯有墙上挂的知厚画的戏牛图还在,没被撕。估计是人家看这幅画实在是太稚气都懒得动手了。黄姣哭着笑了,她走上前,将画挪到一边,在墙上摸索着按了几下,墙壁的一角慢慢开了。
“爹,知明,知厚,快出来吧。是我回来了。”
“姐姐——”知明先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一出来就向黄姣的怀里扑了过去。
黄姣只见一把菜刀险些就砍到她的面门,吓得顿时六神无主,魂飞天外,阿紫在旁边见了及时把刀劫了过去,知明这才想起手中还有一把锋利的大菜刀,他嘿嘿地笑着:“姐姐,你回来了?”
黄姣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毛手毛脚的,差点儿把我命给吓没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都学到哪儿去了?不会都长了肉了吧?”
知明其实也是被吓了一跳,好在阿紫拦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恭恭敬敬地向阿紫行了一礼,“谢谢阿紫姑姑救得及时。”
阿紫看墙里陆续出来知厚和老爷都平安无事,就主动走了出去,她知道他们一家人一定有话要说。
黄姣对他们能赶在土匪袭村之前回家一事感到后怕。听她爹说,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土匪就闯进他们家了。好在有这个密室让他们躲过了一劫。只是他们听到有吵闹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来不及收拾东西就全家钻进了密室。刚进密室不久土匪就把他家大门给踹开了。
“多亏了人家陆公子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否则昨天我和你弟弟们就凶多吉少了。”黄立诚想起昨夜的事情不禁一阵唏嘘,颇有些后怕。
“爹,要不咱们在县里买宅子吧?”
“县里的宅子卖价高,咱家哪儿来的银子买哟。还是在这儿住着吧,有院子有屋子,又能养猪又能养鸡的,想吃菜了到地里抓一把就有,多方便。到了县里什么都要钱,就咱们家那点儿银子连一间屋子都买不起。”住县里有住县里的好处,住乡下有住乡下的好处,若是有银子怎么选都行。可黄立诚觉得就他家那点儿家底儿,实在不够在县里买座合适的宅子的。家里人口多了,没个两进都住不下,可是即使是县里地段最差的普通一点儿的两进宅子至少都要五百两往上。想买宅子?等儿子长大有本事赚来的吧。
黄姣一听没新鲜蔬菜吃立刻就打消了住到县里的心思。若不是此次土匪进村她也不会想要住到县里去。可住到县里一不能种菜二不能养猪,虽说还有土匪的隐患,但土匪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地上村子里来。左右比较一番,黄姣暗道:算了,暂时先住着吧,待她把庄子买下来收拾好了再全家往庄子里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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