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着魏紫吾,慢慢道:“老五喜欢你,往后你就改个名字,安安分分跟着他,让他高兴高兴。”
皇帝虽有些遗憾无法占有这样的殊色,但他得过的美人够多了。没必要为一个魏紫吾,让顾见毓与他生出嫌隙。不过,哪怕是换个身份,他也不会允许魏紫吾做顾见毓的正妻就是了。
……
细雨穿林的沙沙声,干扰了人的耳力,也影响人的判断。
顾见邃慢慢停下脚步。黑色的衣裳染着雨也染着血,湿透了贴在他身上。有一缕发丝亦从冠中垂落,贴在俊逸无伦的脸侧。高峻的身影独自伫立在雨中,听着那些隐匿在风雨中的细微异声。
一点虹芒猛然从灌木丛中暴起,倏尔飞射,已刺到太子两丈之内,直迫太子面门。
顾见邃反手握着细长微弯的水月刀,腾空相迎,快如幽魅,刀锋化作一道电光似的银色,尖锐刺耳的兵戈相撞声后,斩断剑身的同时割断那偷袭者的喉咙。
那人身体里喷出的一蓬鲜血还没有洒落到地上,周遭十多个埋伏者已激跃而起,一窝蜂涌向顾见邃。
太子的武学路数,这些人全部悉心研究过,再经过非同一般的严苛训练和严密安排,他们若杀不了太子,本身就是死,因此个个是狠厉的亡命之徒。
顾见邃面容冷淡,却比这群亡命之徒看起来更加骇人。敌人手中兵器的凛冽锋芒如光幕般密不透风,太子手中的刀光在其中千变万化,流动不息,一刻也没有露出凝滞。
石冬诚等人很快追了过来,太子的脚边已躺了六、七具尸首。
顾见邃便将剩下的人留给石冬诚他们应对,提着水月刀往山崖下飞掠而去。从探子不断的回报,他已知道魏紫吾有可能是与皇帝在一起。
顾见邃不能接受魏紫吾在他难以把控的地方,那样他会焦虑,甚至失去判断力。这对习惯了主宰局面的太子来说,是件无法接受的事。他带着人一路沿着白月岭搜寻过来,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魏紫吾,确认她的安全,让她在自己伸手就能触及之处。
……
一名暗探很快来到太子面前,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就在前面的山洞中,皇上也在里面,先前岐王殿下也进去了。”
顾见邃略微点头,以示知晓。他蓦地眼角微动,身形一晃,已来到不远不近的一株树后。
顾见邃微微曲指,抬手朝那躲在树后的男子当头落下。
那偷听的影卫还未看清太子是如何出手,头骨已碎裂,鲜血顺着他瞪大的眼睛淌下。他看着面无表情杀人的太子,似乎不敢相信以自己的武艺竟这样被对方轻易结束。
顾见邃没有多看那死掉的影卫一眼,像扔破布一般将对方的尸首扔进沟壑中,他转过身,望着前面的方向出神片刻。
皇帝想做什么,他心里已是一清二楚。
幽蓝火光投下的影子在顾见邃眉骨上跳动,明明是天人玉像般的容貌,却因那一双眼太过阴鸷,叫人见之如见阎罗般的可怖。
第92章
因为山并不高, 另一边隐约传来的兵戈交鸣声越来越凌乱,很快,竟看到有浓烟升空而起。
是着火了,一定是那个山洞着火。魏紫吾急得大冷天的手心捏出了汗,她看了看还是没多少反应的顾见毓,突然觉得摸不透对方的想法。
魏紫吾觉得,皇帝说太子对他没有孺慕之心,是冤枉太子的说法。她见太子平素对太后和石冬诚都颇为尊敬, 说明他是个感念恩情的人。
而对皇帝, 太子小时候肯定是有孺慕之心的。天底下哪有不孺慕父亲的孩子呢?尤其太子的父亲还是一代君皇, 在孩子幼小的心中, 想必更加的顶天立地,不可取代。只是, 随着年纪增长和世事变迁,心境可能的确已改变。
但是顾见毓呢,皇帝似乎对这个儿子格外的另眼相待, 但魏紫吾却觉得顾见毓对皇帝似乎也没有多少孺慕之心, 至少顾见毓现在的态度,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凉薄。
顾见毓见魏紫吾在打量自己, 倒是朝她笑了笑:“婼婼不继续了吗?”她不是想要勾引他,然后借机偷袭他以逃走去给太子报信么?
魏紫吾轻抿了抿唇,不再看顾见毓, 只转过头, 紧张地看着山的另一边。
顾见毓的下颌却很快紧绷起来, 他回过身,看向他们行来的后方。一匹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在山路上也踏得如履平地,快如烈风,分毫不乱。
顾见毓早就想过,以太子的本事,即便是天罗地网,也很可能会扭转乾坤。因为,他暗中派人查探许久,也始终查不出朝中究竟哪些人已为太子所用。但是,即便是他预估,也没有料想到,太子的人竟会来得这样快。
如果太子这样快就已控制皇帝那边的局势,那对方平素隐藏之深,着实难以想象。
顾见毓身边一名卫官吹起了尖哨,从前方的密林中便立即涌出成片的弓箭手和士兵。
魏紫吾这才知道,顾见毓早在这一带布置了如此多的兵力。就是说,方才她就是真的用毒针刺中了对方,也肯定是逃不掉的。顾见毓的这些部下难道能放过她?
而后方领头追来的却不是顾见邃本人,而是石冬诚与东宫左卫率韩疆。
韩疆勒着缰绳下马,先朝魏紫吾和顾见毓行了礼,道:“太子妃娘娘,臣护驾来迟。臣奉殿下之命,接娘娘去殿下身边。
韩疆这句话看似对魏紫吾所说,实则东宫的人马都明白,是说给岐王顾见毓听的。
顾见毓一方的兵士虽尚不知可能引起兵戈的根源是太子妃,但见对方人马紧迫逼来,形包抄之势,自然也是按箭在弦,刀剑出鞘。
空气中有强烈的逼仄感流动,双方的兵士都是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是生死厮杀。
魏紫吾当然感受到了这种氛围,略思索,她看向顾见毓,道:“殿下……先前多谢殿下搭救,既然韩卫率到了,那我便不再劳烦你继续护送。五弟恩德,太子与我必当铭记。”
她将顾见毓带走她说成是搭救她、护送她,而非要掳夺她。其实也可以这般理解,只当是顾见毓从皇帝手里救走了她罢。
顾见毓看得懂魏紫吾的眼神,她自是害怕被别人知道,丈夫的弟弟想占有她,所以才要带走她。她已经嫁人,若是今日两方人马为她打起来,那她成什么了?岂非是红颜祸水。说成是搭救护送是最好的。
何况,一男一女待在一起,若是单纯的嫂子与弟弟的家庭成员关系,定然是清白坦荡的。但若是这个弟弟本身就对这小嫂子有男女之意,发生过什么就很引人遐思了。而且,这个世界总是对女子更苛刻,一旦有这种事,世人多半会觉得是魏紫吾不知检点,自己也有意与岐王苟合。
顾见毓盯着魏紫吾看,一时没有说话。魏紫吾感受着顾见毓的目光,心跳变疾,她心里一点也没有底,对方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韩疆不悦皱眉,岐王看太子妃的眼神也太放肆了,身为男人,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以前他也是从顾况从听说岐王觊觎兄嫂,但是到今天才亲眼所见。
众人的心里想得多,实际也不过过了片刻而已。韩疆便说:“岐王殿下还不知道吧,皇上方才受伤昏迷,几位殿下都在守着皇上,殿下不去探望皇上?”
此时,顾见毓的人也过来禀报——皇帝的确受伤。顾见毓身为皇子之一,当然得去。一要表孝心,二要预防皇帝救治不成功,蓦然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