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个“魏家的女儿”恰巧是魏紫吾,换成别人,他早就剪除掉了。
飞来烟渚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太子接过墨迹未干的契书,目光下掠。
魏紫吾有几分紧张地看着男人,不知自己写的内容能否过关。
她很快就听太子问她:“愿为太子牛马,任凭太子驱使?”
魏紫吾点点头,她写得很含混,绝没有“鬻身于太子”之类明白的话。
她也没有问太子,除了写字,她还得做哪些事?这样等到太子日后提要求的时候,她才能想办法拒绝一些不恰当的。她尽量想给自己多留后路。
顾见邃笑容玩味:“魏二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魏紫吾有点忐忑,不知太子这句“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更担心太子又说诚意不够。说实话,她对这个男人,是从心底防范和畏惧的,哪怕他今天对她前所未有的温和。
还好今天的太子似乎心情不错,琢磨片刻,道:“行,就照你写的也可以。不过,我也有要求……”
魏紫吾刚松乏的心又紧了。
太子道:“从今往后,你不可与顾见绪走得太近。”
魏紫吾沉默。
太子看她:“做不到?”
魏紫吾平视着顾见邃胸前衣裳上的刺绣,思索后道:“殿下,你说了,不会要我对付顾见绪。实则我,我……年后兴许就要嫁给我表哥。”
就这么一瞬,魏紫吾感觉到太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吓人。瞬时空气沉闷,令人不由地微窒。
“魏二,我既说让你们不能走太近,那你觉得,我会同意让你嫁给他?”
“可是殿下先前并未说,要插手我……的婚事。”魏紫吾皱着眉。
太子目光难辨:“看来,你很想嫁给你的表哥。”
魏紫吾抿了抿下唇,她也不是想嫁给哪个男人,仅是不希望太子连她的姻缘也要作梗。
她知道顾见邃习惯了掌控许多人的性命和命运,那样多强悍的男人在他面前也得俯首称臣,她当然不能与之争锋。
见魏紫吾沉默,太子发出淡淡嗤笑,道:“魏二姑娘亲手写的契书,刚刚才写好,就打算反悔了?”
魏紫吾不过是出于趋利避害的人性本能,尽可能想为自己争取好处,见太子这样说,当即道:“当然不是,我答应殿下刚才所说。”
是她先前欠考虑了。若能将她父亲治好,太子岂会让她再嫁给表哥,那样不是平白为表哥增加助力么。这样一想,便也就不觉得太子很过分。
只是,她要想办法尽快告诉姑母才行。当然,不能告诉姑母她与太子私下的契约,只能想别的理由拒绝。
魏紫吾一想通,便看向太子,道:“殿下还有别的要求么?”
太子神色稍缓:“现在就帮我抄几页书。”
魏紫吾答好,坐到案前,翻开那本海棠抄。墨是先前就研好的,魏紫吾提笔就写。
太子看她一会儿,来到她身后。
因女孩俯着头,露出一截如玉的脖颈,柔美动人,顾见邃的视线便从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下移,停留在魏紫吾腰间。
本就纤细的腰,从后看更是不堪揉折。
太子眸色加深,他想起昨夜的梦,魏紫吾也是这样背对着他……
魏紫吾自是不知男人在想什么,只当太子在后面看她的字,越发地写得认真。
待魏紫吾回到侯府,已过亥时末,除了上元夜,魏紫吾从未在外逗留过这样晚。
她揉了揉手腕,觉得伺候太子这尊大佛……真是太累了。也知道她今后的人生与过去将会截然不同。
但是一想到傅予州会立即去辽西,父亲康复的机会多了不少,心中还是喜悦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约莫是忙,倒是没有找过她。魏紫吾自然巴不得太子一直不出现才好。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按照常例,每年这个时候,外命妇,以及二品以上大员家的小姐,都要进宫向太后与皇后度岁贺年。
魏紫吾、萧令拂、温蜜都是公主伴读,一进宫就被公主们拉着去慈颐宫给太后请安。令别的许多小姐们看得羡慕不已。
今日的慈颐宫,自然是尤其的热闹。
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要给太后送年礼,历来是女孩儿们亲手做的女红。
魏紫吾和温蜜女红都一般,魏紫吾送太后的是一对内里加天马皮的护膝,温蜜送的是一条五蝠衔玉抹额。萧令拂的针工好,做了好几样东西送给太后。
太后自然笑得乐呵呵的,给魏紫吾等人各赏了精贵首饰。
魏紫吾发现,许是太子将要选妃成亲的缘故,萧令拂和温蜜今年在太后面前挣表现挣得比往年厉害多了。
她怕那两人的明争暗斗波及到自己,便退到一边,和顾熙乐坐在一起。
顾熙乐悄悄与她八卦:“令拂啊,简直是以太子妃自居了,平时对着我,就是一副嫂子的口吻。万一我三哥届时娶的是阿蜜,真不知她如何下台才好。”
魏紫吾笑了笑,没接话,反正也与她无关。
连顾熙乐都看得出来的事,太后自然更是了然于心。她何尝不想尽快将太子妃人选定下,前几日连做梦都梦到顾见邃娶了太子妃,生了个小太孙给她抱。奈何太子就是和她打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