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刚刚那个疯子?”
慕容轩好奇的问,看见被擦干净的白净小脸,一时没办法把眼前的人当成疯子。
负责拦人的禁卫军对沈柏说:“属下一路跟着她,她的确就是刚刚的人,不过不是男子,而是一名女子。”
竟然是女子?
慕容轩惊愕的瞪大眼睛,又仔仔细细把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这人的骨架很小,明显比男子要瘦弱许多。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带着这么重的伤,还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之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慕容轩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你为什么孤身一人出现在漠州?”
女子怯懦警惕的看着慕容轩,紧紧抱着双腿,身子不住发抖,明显很害怕,慕容轩见了连忙说:“姑娘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慕容轩语气诚恳,表情认真,女子盯了他看了半晌,弱弱的说:“我叫小秋,我没有家人。”
沈柏悬着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握紧,然后放开。
小秋。
她果然没有记错,这名女子就是顾恒舟上一世八抬大轿娶的正妻苏潋秋。
苏潋秋是当今太医院院首苏元化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明齐二年秋,她和顾恒舟一起回京,与苏元化父女相认,此后一直以军医身份随军陪在顾恒舟身边,直到明齐三年秋至,被赵彻赐婚风光大嫁。
上一世沈柏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顾恒舟身边多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姑娘,这姑娘性情温和良善,还有一手上好的医术,她陪着顾恒舟出生入死,救过军中许多将士的命,更多次将顾恒舟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做世子妃。
苏潋秋行事低调,常年在军中治病救人,偶尔和顾恒舟一起回京也都是待在国公府里,沈柏平日在京中可以对其他人嬉皮笑脸,甚至会调戏小姑娘,却不敢对苏潋秋造次,就算因为顾恒舟的关系见过苏潋秋几次,沈柏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远远看着,几乎没和苏潋秋说过话。
沈家少爷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名声不好,怎么敢和苏姑娘这么纯良无害的人走得太近,累了她的名声?
往事如同巨石沉甸甸的压在沈柏心头,她暗暗叹了口气,吩咐那个禁卫军去找大夫来给苏潋秋治伤,让伙计送上热水和干净衣服给苏潋秋沐浴。
在场的都是男子,沈柏带头把其他人带出房间,让苏潋秋自己沐浴换衣服。
半个时辰后,苏潋秋换上干净衣裙把门打开。
柔软的秀发湿漉漉的披在检测,苏潋秋清丽好看的小脸完全显露出来,只是太过瘦弱,有点脱相。
苏潋秋看出沈柏是这么多人里面地位最高的,冲沈柏福身行礼,红着脸软软的说:“我收拾好了,谢贵人搭救。”
沈柏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客气,让小二把脏水抬出去倒掉,大夫也被请来了,沈柏让大夫进去帮苏潋秋诊治,慕容轩想跟着进去,沈柏伸手拦下。
慕容轩不满皱眉,问:“你拦着我做什么?”
沈柏翻了个白眼,在他掌心写下:男女授受不亲。
慕容轩跟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指着沈柏问:“就你,还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是男男授受不亲才对吧!
后面那句话慕容轩没有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表达着这个意思。
沈柏的男女之防意识的确不怎么强,但那也是分人的,现在这个人是苏潋秋,她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越矩。
苏潋秋身上的冻伤有很多处,而且都很严重,大夫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帮她检查完上好药,擦着汗打开门让沈柏他们进去,叹着气对沈柏说:“这位姑娘身上的冻伤很严重,身体万万不能受寒,已经溃烂流脓的部位需要精心清洗上药,若是伤口发炎腐烂,后果不堪设想。”
沈柏知道治理冻伤是个精细活,颔首点点头,认真记下大夫叮嘱的注意事项,让玄音和扉靡送大夫回医馆,顺便再多抓点药回来。
等人走了,沈柏把门关上,拿了纸笔写字问苏潋秋:小秋姑娘是从什么地方到漠州的?今日看上去如此狼狈,可是路上遇到了歹人?
沈柏模样清俊,衣服看着也很华贵,却用纸笔写字,苏潋秋飞快的抬眸,又惊又怕的看了她一眼,沈柏温和的笑笑,写下解释:小秋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前些日子舌头受了点伤所以暂时不能说话,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苏潋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似乎对自己的揣测感到很惭愧,紧张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不该乱想贵人的。”
苏潋秋看上去还是很害怕,沈柏的心情也很复杂,这会儿也不想追问太多,索性写道:我叫沈柏,是当朝太傅沈孺修的嫡子,奉谕令到漠州治理水患的钦差,目前住在州府府上,小秋姑娘先随我到州府府上住着把伤养好再说吧。
沈柏直接表明身份,苏潋秋看着纸上的字句,眼睫不住颤抖,过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起身行礼,沈柏虚扶了她一把,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礼。
苏潋秋再抬眸看她的时候眸底泛起盈盈的水光,哽咽道:“小秋谢沈大人搭救之恩!”
沈柏温和的笑笑,带着苏潋秋下楼,把马车让给她一个人坐,自己则带着慕容轩骑马跟在后面,瞬间从钦差大人变成护卫。
慕容轩和沈柏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两日,对沈柏还不算完全了解,却也直觉这不该是沈柏的行事风格,故意觑着沈柏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该不会对人家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你才对人家有非分之想,你们全家都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沈柏不理慕容轩,到了州府大门率先翻身下马,考虑到苏潋秋脚上的冻伤也很严重,打算让府上的下人找竹椅来把苏潋秋抬进去,然而刚进门就和魏巡面对面撞上。
魏巡走得很急,表情有些上火,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身体不好,撞到沈柏以后,踉跄着后退几步,竟然一屁股摔在地上,门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紧张的问:“老爷,您没事吧?”
魏巡推开门房,急切的冲到沈柏面前问:“大人今天去城里买东西了?”
他今天处理了不少公务,回家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听到账房说府上来了一大堆要账的,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五百两银子。
四五百两银子魏巡是能拿得出来,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自己前年过四十大寿的时候办三天流水宴都没花到这么多银子呢。
魏巡不止肉痛还心绞痛,见了沈柏却还要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期盼沈柏否认,其实没有花这么多钱。
然而事与愿违,沈柏坦然点头,她今年就是去买东西花钱了。
魏巡咬牙,正想说点什么,玄音和扉靡抱着药包和各种各样的补品回来,慕容轩也扶着苏潋秋进门。
玄音对沈柏说:“大人,按你的吩咐全是拿的最好的药,加上诊金一共八十两,票据一会儿交给账房吗?”
玄音虽然是面朝沈柏说的话,但这些话却是让魏巡听的,沈柏又没带账房来漠州,诊金自然还是要记在魏巡头上。
魏巡不好直接发火,眼神冷厉的看向苏潋秋,苏潋秋吓得往慕容轩背后躲了躲,沈柏挡在魏巡面前,阻绝他的视线,挥挥手示意慕容轩他们先回北院。
等人走了,沈柏把魏巡拉到前厅,用纸笔写道:今日高兴,我便多花了点钱,这点钱在瀚京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原打算先让魏大人垫付,然后写信回家让人双倍奉还,不过方才看魏大人好像很不开心,那还是算了吧,这几日我都不花钱了,还是等家里把钱送来了再说。
瀚京是昭陵的国都,遍地都是权贵和有钱人,几百两银子的确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