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心欲绝。
余湛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希望正义得到伸张,有时会有些过分天真的想法,自小御剑山庄庄主教他嫉恶如仇,视魔教之人为蛇羯,他可以放过土匪,放过小偷,惟独不能放过魔教教徒。就像罗密欧与茱丽叶里的世仇,只是当中还多了善恶是非之争。
“骗你?我本来就是魔教圣女,也曾与你说过家世不合,说不在意无所谓的人是你,说会一直爱我的人也是你,骗之一字从何说起?你们正道中人就喜欢在杀人之前替对方冠上各种罪名,每一刀都有凛然大义,而我们死得活该,没错,我是不在乎你们所说的是非善恶,我作恶多端,不为世所容,我也不稀罕你们容我。”
这是一段典型的长对白,亦是江妩的华彩段。
剑尖贯穿身体的时候,段飞飞终於认清了现实,余湛要杀她,没有退路。
“你今日杀了我,世人会说你一时被妖女所迷,幸好清醒过来,大义灭亲,痛斩妖女……只有我,知道,在咱俩之间,谁才是那个反复无常的骗子。”
余湛一言不发。
段飞飞坚强了很久,好像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痛楚,血流如注,她眉目清丽依旧,浸染了白衣,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她可以用内力止血,但目光扫过去,全是所谓的白道中人,观望少盟主把魔教圣女正法。
直至咽气前,她才垂下长长眼睫,叹了囗气。
“余湛,你对天下人都那么好,那么宽容,怎么独独就容不下一个我?”
所有经典,都需要一个悲剧结局。
在观念的冲突里头,理想主义者手执刀刃,杀掉了一直离经叛道,意味着邪恶的少女,在另一角度来说,余湛的温柔,光明,宽容,统统都毁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都在这一刹那受到了质疑。
何为正,何为邪?
或许永远都没有定论,在《游凤戏龙》之中,并没有俗套地设定正道中人都是伪君子,魔教教徒都是真性情被嫉妒的隐士,在余湛手刃段飞飞之后,早就密谋趁武林大会把正道一网打尽的魔教杀上了山……他们并不知道教主独女死在了这里,他们是在行恶,并且重创了这群人。
杀掉心爱之人的余湛,身边的人都说他做对了,妖女就是他们派来的奸细。
余湛想起二人初次见面之时,她说如果放走了恶人之后,恶人又再作恶,所害的人命是否他来背负?……当时他否定了她的话,而现在,他对她却没有再次宽容。
他想自己做对了。
带着观众的疑问,余湛在随从簇拥着返回御剑山庄时,在当初的陆家村囗停下,碰见了村民行‘公│审’,对象正是那三个草匪。当日他放走了三人,他们没有悔过,没有金盘洗手,而是作践了更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到今日,终於被众人抓住。
余湛除掉段飞飞,是和应了所有人的期待,他认识的叔父,同道好友,长辈……
他心里崩落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属於段飞飞,也属於他的理想。
接下来,便是几十年过后,余湛在御剑山庄里对於段飞飞的一段幻觉,他希望得到爱人的原宥,游凤戏龙,戏了他,赔上了性命,而他终究还是后悔了,后悔贯彻了‘正义’。
总体来说,杰斯觉得这个故事,很不像曲靖的风格。
在他的成名作里,饱满剧情撑起了整个故事,《游风戏龙》全程就一对男女的感情纠葛,表面上是这样,但他透过段飞飞与余湛,与观众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到底何谓正义?
华夏功夫,意味着力量,剿灭邪恶的力量。
在电影里化为一个符号,魔教是一个符号,余湛的理想是在反映一个关於死刑废除与否争议与久的问题一一到底应不应该给邪恶改过的机会?如果抛去那些暗示不想,二人的感情线也很有意思,不分善恶的段飞飞总被余湛误以为孩童般的单纯善良,中间很喜剧,结尾把所有暗线引爆,情理之内,意料之外。
《游凤戏龙》之中,华夏元素有很多,但曲靖聪明地选择了一种米国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去展现,没有过多沉迷於刀剑交错,笑傲江湖,充分的人文内涵深化了电影主题。
杰斯感受到了g一种可怕的进步──在《游凤戏龙》的举重若轻面前,《午夜飞行》甚至显得堆砌了,或者说,他已经尝到了得奖的甜头,并且迅速学会了怎么在好莱坞这个场子里如鱼得水地对奖项分一杯羹。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可翻看87-87章,这里就不重复发啦
月哥今天19岁生日!
群里明早发放福利,曲靖相关,群号在文案(不能在作者有话说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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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耐心看月哥的瞎几把吹#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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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8
《游凤戏龙》影片播放完毕之后,电影公司准备了一个派对,来招待到场的重要客人,多以剧组成员、政商界人士、业内同行、影评人,以及少数得以留下,默契地放下了拍摄工具的媒体人,他们可以通过派对‘交际’到一些人脉或者消息,但得避免自己因为对八挂的渴求而成为不受欢迎人士。
当播放结束之后,对江妩还持有观望态度的人都变得稍微热情了起来──倒不见得是高拜低踩,而是之前根本没有话题,她是一张陌生的华夏面孔,而好莱坞里的华裔实在太少了。
“g,你为好莱坞又带来了一个惊喜。”
作为该片导演,曲靖无疑是派对极受欢迎和关注的人物之中,即使他对应酬兴趣不大,但在这种场合都不会清高孤僻地呆在角落,事实上,只要他想,他可以很擅长交际。在一轮合照轰炸以及自来熟的寒喧交换卡片蹭合之后……他终於有时间和自己的老朋友,老前辈安静地说上几句话。
曲靖向旁边路过的侍应拿了两杯香槟,递到杰斯手中:“你是指什么?”
“电影本身,还有那个华夏女孩,在看到她表演的时候,我在想,芳说不定终於遇到她最大的对手了。”
出於政│治正确,在一些米国主流电影里,都会讲究种族多元化,出现几个黑人总没错,而近年华夏崛起,出於对华夏市场的讨好,华裔配角也终於有了露面的机会──但非常固化,通常就那么几个,反正他们都分不清亚洲人的长相。
杰斯囗中的芳,乔芳仪,就是其中一个标志性的华裔女演员,几乎包圆了所有商业电影里的华裔重要女角色,投资人对她有信心,加上她虽然是华裔,但国籍和成长环境都是米国,就更不惹本地观众反感了。
“江妩的路线和芳不一样,要说竞争……”曲靖斟酌了一下:“如果说是演技上的话,恐怕我并不认为芳有什么演技,我不希望江妩到一些商业大制作里演无关痛痒的配角,沦为一种装饰性的标志,这太浪费她了。”
“看来你对她有很高的评价。”
影评人就像伯乐,不论他们在这个圈子里获得了多少利益,是否会因为利益而改变自己对一部电影的评价,他们本质上都是热爱电影的,杰斯对所有有潜质的导演或是演员都有一种看后辈一样的关爱,曲靖那么快在好莱坞站稳脚跟,他的权威影评起到了一个重要的转折作用,说是有恩於他都不为过。
在电影面前,国籍与性别,反而就不太重要的,在杰斯眼中,这一切都可以在好电影面前让步。
“这是我为什么找她来演段飞飞的理由。”把杯中的淡金色液体一饮而尽,这种程度的酒精对曲靖来说就跟喝汽水差别不大,他若有所思:“我希望通过《游凤戏龙》,把江湖这个概念在全球推广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