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睡到了临近申时,卫珩睡得正香,忽听怀中秦婉“哎哟”一声,他慌忙睁眼,见秦婉已然坐起来捂着肚子,吓得脸色都变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让人去请严先生来。”他说着就要起身,被秦婉拉了一把:“你别慌,没什么。”迎上卫珩焦急的目光,秦婉将他的手引到了肚子上,愈发欣慰,“孩子踢我了,他好些日子没有踢我了。”
自那日受了惊,孩子就好似陷入了沉寂,若非肚子还挺得高高的,秦婉都快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了。但方才孩子又踢了她一脚,将她从睡梦之中踢醒了,纵然被扰了清梦,但秦婉却是欣慰非常。
听她没事,卫珩这才松了口气,大手贴在秦婉的肚子上:“果真?”话音刚落,忽觉得掌心果然被踢了一下,一时也是笑了起来:“这小子好生有力气。”
为了孩子重新有了活力,两人欢喜非常。冬日本就天黑得早不多时,天色就渐渐阴了下来,卫珩牵了秦婉在院子里散步。今日有些阴风阵阵的,只怕晚上还有一场大雪。走了不多时,秦婉脸儿都隐隐发红了,卫珩轻声一笑,则领了她要回去。才回了屋中,秦婉小心翼翼的擦了身子,这才缩在临窗的紫檀木罗汉床上。随着月份渐渐加大,她双腿有时也有些绵软无力,加上腿上浮肿,难免更是没力气。
靠在小几上,秦婉坐了一会子针线,就觉得眼睛酸泛,搁了小衣裳小鞋袜,正待撒娇让卫珩抱自己,忽的就听见廊下传来跑步声,声音一直到了房门前才停了下来。府上的人都是很有规矩的,这样急切的跑动十分罕见。接连有刺杀之事在先,卫珩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以轻心,当即将秦婉护在了身后。外面响起他贴身小厮的声音,因为跑动,他气息有些不稳:“大爷,贵儿他、贵儿他回来了!”
*
当日胡十三一家七口被杀,为了劝说胡十三进京来,贵儿在当日也被烈火所焚。正因如此,卫珩和秦婉失去了关于玉蟾的线索,这点让卫珩气恼得要命。但现在,小厮则来,说贵儿没死,这点让秦婉和卫珩双双坐不住了,忙不迭更衣往外面去了。
外面已然渐渐飘出了雪珠子,见秦婉也慢腾腾的穿衣裳,卫珩笑着将她按住:“婉婉就不要起身了,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在屋子里等我。”见她撅着嘴似是要恼,撩拨得卫珩心里痒痒,压着她狠狠的吻了一次泻火,这才抚着她的发:“乖,等我回来。外面下雪了,别冻着。”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身子着想,秦婉纵然惋惜,但也没有强硬,乖乖的躺下后,又看着他的背影,嘴硬说:“谁肯等你回来。”
一路到了耳房,此处是卫珩两个小厮的房间,刚推开门,一股子淡淡的似酸似臭味道飘了出来,让卫珩蹙了蹙眉,还是没有说什么。进门则见两张床上各躺了一个人沉沉睡着,脸上都很明显带有烧伤的痕迹。一个面白无须,正是贵儿,而另一个,勉强能看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他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伤口处又起皱,看得出来是被火烧过的,离得近了,那股子似酸似臭的味道愈发浓烈,正是从此人脸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卫珩蹙着眉头,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小厮,后者嗫嚅道:“今日小的回家去了,回来的时候见下了雪,也就赶紧加快了脚程。谁想在府门外面听了一人叫小的名字,如今天黑得早,小的还以为见了鬼。后来大着胆子转头看去,则见贵儿和这厮倒在了府门前,正叫小的。”他说到这里,抹了抹脸,“大爷,这次老天爷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这厮就是玉匠胡十三,虽然烧成了这样,但小的绝对能认出。小的方才给两人灌了姜汤,也不敢声张,怕再像在豫州之时一样惹来祸事,赶紧就来回大爷的话了。”
“此人果真是胡十三?!”一听这话,卫珩骤然大喜。胡十三一家七口被人杀人灭口且焚尸,让卫珩气苦不已,但现在贵儿没死不说,胡十三也从大火之中逃出生天,让卫珩怎能不惊喜?只要胡十三开口说话,那么扳倒秦仪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两人声音并不大,但贵儿忽的从梦中惊醒,借着昏黄的烛火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眼泪便滚了下来:“大爷……”他声音嘶哑难听,再不复往日的悦耳,卫珩忙扶住他:“你好好休息,待养好了身子再说也不迟。”
平白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贵儿一时哪里止得住,勉强坐到床上,还哭号得厉害:“大爷不知道,他们、他们浑然是想要杀人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正在完结中么么哒~
正文完结后会有关于前世的番外么么
告发
随着进入冬月, 天气陡然变得更冷, 皇帝病情时好时坏, 原本有了些起色, 又硬生生败了下去,几次反复,精神劲儿更短了,秦桓也不顾自己身子未曾痊愈,进宫侍疾,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皇帝身边。秦仪伺候皇帝之余, 还有监国的任务, 是以难免没有秦桓伺候得尽心,皇帝虽不说什么, 但看着秦仪的目光却是愈发的怪异。
这日秦仪刚回了府上,三皇子妃抱了才出生没几月的儿子逗乐,小家伙长得圆, 见谁都笑得乖。在自家爹怀里扑腾, 笑得十分可爱。秦仪不擅长抱孩子,又唯恐自己手重伤了他,抱了一阵子就将其还给了三皇子妃, 低声道:“这小子这样活泼, 辛苦你了。”
“殿下说这话,岂不是与我生分了?”三皇子妃是个温婉的女人, 抱着儿子,婉约一笑, “这也是妾身的儿子。”
秦仪忽的一笑:“你我的儿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妻子,“当年在豫州,日子何等艰难,你依旧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来日,我会给你比现在更好的一切。”
三皇子妃忽的有些受宠若惊,这世上的女子谁不想自己是丈夫心尖尖上的人?她是传统世家教育出来的,言行举止绝没有一点失礼,但秦仪并不喜欢温婉的世家女,相反喜欢有性格的女孩儿。当年春儿的事闹出来之后,三皇子妃流了多少泪,但人前还是笑得得体,更是从不给秦仪半点难堪。现下秦仪忽然说出这话,三皇子妃饶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心中也是动容:“现在就很好,妾身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值得更好的。”秦仪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满是过激的狂热。纵然从不过问秦仪在外的交际应酬,但三皇子妃知道,他在豫州之时,就再也不像是在京中的样子,纵然依旧纨绔,但平白多了不少阴森在其中。
是,就是阴森。往日的秦仪行事跋扈,且大多不计后果,他现在也已然不计后果,但三皇子妃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尽管不问秦仪在外的情况,但三皇子妃并非是傻子,若是对于秦仪的想法半点摸不透,也枉费她和秦仪这样多年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