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信,而是太信了。
当周富在二层行溪地区反复提到过高德高公子后,何斌也早在心里面画了个弧。他们借着领一帮弟兄在码头上习练操纵红毛大夹板船的机会,借着周富的关系,故意和高德高公子多多交往,甚至在周富回到广州后,还多次在红毛大夹板船上宴请高德高公子。
此人逢请必到,举酒就干。而且言谈毫无遮拦,想说就说,堪比郭怀一。
周富为什么会回到大陆?周富本人闪烁其辞,语焉不详,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只听得一片哈哈哈声。
可是在高德高公子这面,何斌一次宴请,一次小酌,几句试探,高德高公子把什么都说了……原来是去交换女子。
郭怀一听到此处,重重地一放酒碗,也是张嘴就来:“火炮,军中重器,非千金不可得,平时都不可轻易示人。听你所言,只因女子之故,就可以……嗯?!”
郭怀一满口的牙都要咬碎了。
要不是不知道高德高公子的“电公”身份是何意,郭怀一早就怒骂了。可他隐约觉得,高德高公子好像和能亮的东西有关,想必地位相当重要,万般怒气都压下了。对了,穿越者们的火炮该他郭怀一什么事儿?
可是,这个高德高公子却又为何一个人爬上爬下,如苦力一般辛苦?还在腰间挎着一排各式物件?不过,这些人都是人人劳动,听说他们的董事长还脱光上衣亲自刨地……真真不可思议。
高德高公子其实早都把各种物件的使用方法介绍给明人了,他真的不在乎说上十遍八遍的。他喜欢这样。
也正是因为这十遍八遍,让何斌对他完全信任。因为,高德高公子每次的说明全都是一样的内容,连神情和脸色都毫无变动。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说南极洲大城之女看他不起,以至无法婚配!
也许是在试探我该做如何应对?
何斌还为此深思过一阵儿。表子,良家女子都不在话下,只要不是名门大户之女,这个问题都好解决,但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结果……算了吧,当高德高公子越说越多后,此想法烟销云散,他说的是真的,没暗示什么。
真真怪哉,南极洲大城,竟有平常女子敢瞧不起“电公”!那些平常女子瞧得起什么?商人?金钱?
在酒桌上,何斌看此人愤怒的神色,听此人悲伤的言语,信了个十成十。
何斌心里顿时有点平衡,你们是有连发火铳连发火炮,各种我们看不懂的物件,哼哼,你们可有夫权?平常女子竟然可以对男人品头论足,而且敢对电公恶语伤人,是何道理?女子爱财,小人好利,这是人之常情,但岂能如此看好商人地位?
此人心智不高,但极为坦诚。何斌在心里给高德高公子定了个评价。
但可怕的是,如此之人竟然极端藐视他所见巨船!
还有比它大几十个的?高德高公子脸上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的清白,所以这才可怕,何斌听了后就跑了。
后来他们一直听从穿越者们的一切安排,而且是以服从者的身份。
何斌拍了拍紫水号的栏杆,这是真铁啊。
何斌轻声对郭怀一说:“老郭啊,找个机会,把《平台之策》献给他们吧,唉,十几年苦思苦想,如此轻易献出……”
“他们会要吗?”郭怀一说完这句话后就慌了,怎么能顺嘴说出这样的话?连忙追着他说,“老何,老何,你别走啊!”
1649年1月20日8点钟。
在汽笛的一声长鸣声中,在一曲《啊朋友再见》的送行曲中,紫水号客货两用船正式出发。它将迎着东北季风,直接奔向台湾北部地区。
在明人休息区里,气喘不止的何斌说道:“可告诉小的们不可妄言妄行?”
“嘱咐过多次了……老何,你不似以前那般淡定了……当年,他郑太师把我们丢在台湾,你没有生气。红毛蕃来了那阵子,把田地变成他们的王田,你也没有生气。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容易生气?”
何斌静了静心情后,说道:“郑太师丢下我们,我们有手有脚一样可以开出一片天地;红毛蕃来了,他们只是要钱。可是他们来了,他们是要什么?”
“要女子!”郭怀一脱口而出,然后又心虚地说,“老何,你别那样看我,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何斌很满意郭怀一的态度,他慢慢地说:“他们想管教我们……却又不想直接来,我一直弄不明白,他们给那些苦力那么多的工钱是为什么?甚至你也听到过,他们的董事长都赤膊上阵……”
“想不通咱就不想,他们比红毛蕃好太多了吧?比郑家强大多了吧?”
何斌赞赏地说道:“你知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