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看主子恢复如初也颇高兴,拿来衣裙,挑眉道:“姑娘好了是该去见见太夫人呢,也好让太夫人评个理儿,无缘无故的,三姑娘为何非得推你。”
大房有裴玉英,裴玉娇两姐妹,这三姑娘裴玉画乃是二房的独女。
竹苓讶然,轻声问:“真是她推的?”又懊恼,“我晚来一会儿,就出了这等事,不过三姑娘虽有些任性,未必会,是不是别家姑娘……”
昨日原是国舅爷六十寿诞,众家去贺寿,裴家也不例外,那么多人,谁暗中出手都难说。
可泽兰一口咬定:“除了她,还有谁?我亲眼瞧见的,必是因姑娘那回不小心摔了她手环,伺机报复!她当时就在旁边。”
两人说话间,裴玉娇已抬脚走出了门。
竹苓忙撑了把画山水的油伞在前面挡风。
一行三人往上房而去。
见到大姑娘安然无恙,守门的婆子一溜烟的去给太夫人禀告。
屋内二夫人马氏,二姑娘裴玉英,三姑娘裴玉画都在,陪着太夫人,生怕她为裴玉娇的事儿太过伤心。
这马氏乃裴玉娇的二婶,生得张和善的圆脸,杏眼琼鼻,要说也算得上是个清秀美人儿,只每日操劳事情,已是生了些皱纹出来。
她端端正正坐着,安慰完太夫人,讲些别的事情:“庄上昨日送来几十筐雪梨,都分发出去,现还余下许多,儿媳瞧着是不是给周家送些,周夫人爱吃。”
裴家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受封侯爵之日,同时也得了大量土地,京都城外的云县便有处大庄子,连着两个山头,全都长满了野果树。
每年光是熟透了落下来,都不知道浪费多少,前几年才知道要节俭,拿去做果脯,又问皇家要来些好种子,种在山上。如今开花结果,自家享用,才知道便利,这周家吧,乃曹国公府,两家素有交往。
太夫人点点头:“你做主吧。”
语气淡淡,着实她还有件心事,大儿子裴臻远在大同,正与外夷交战,数月不曾传捷报,生死未知。
此时听丫环说裴玉娇前来,太夫人欣喜万分,从床上抬起身子,往门口望。
藏青色的棉帘撩开,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踩着莲步,快快的走进来,身上穿着件浅红色荷花短袄,一条蜜合色绣小团花的棉裙,腰间挂胖鱼碧玉坠,眉目如画,未语先笑。
如同冬日里,从天上照下来的一缕暖阳,众人都忍不住往她脸上瞧。
裴玉娇走到太夫人床前,也不请安,一头扑入她怀里。
太夫人已是老太太了,年过半百,身段也很是丰盈,穿着厚厚的棉袄,她两只手都围不住她的腰身。
可这感觉那样熟悉,让她依恋。
太夫人开怀大笑:“是好了,看看,跟平常一样。娇儿啊,一直都是孩子。”她摸摸她的脸,“还疼吗,怎么就来了?这么冷的天,万一着凉。”
裴玉娇抬起头,脸上已挂着泪:“就想看到祖母,管什么冷不冷呢。”她低头又在太夫人怀里蹭了蹭。
“这孩子,都多大了,再有我这一身老人味,你闻着不吐?”太夫人慈孝的笑,又自嘲,“我自己都嫌难闻。”
“不难闻啊,祖母爱干净,都是香胰味。”裴玉娇喜欢祖母,真要有,她也不嫌弃的。
太夫人听着高兴,轻拍她的背:“教了多少回了,坐要有坐相。”
裴玉娇乖乖点头,坐在床边,两只手放在膝头,一脸忠诚的模样,瞧着倒像是个狗儿,太夫人养的宠物。
三姑娘裴玉画噗嗤笑出声。
这样的人竟然是他们侯府的嫡长孙女,说出去都丢人!
马氏警告的看她一眼。
眼见裴玉画满脸嘲笑意味,裴玉英眉头微皱,起身过来坐于裴玉娇身边道:“你一直不说话,我此前也不好问你,这次摔那么重,可是谁推的你?”又与太夫人禀告,“来前撞到乱嚼舌头的婆子,我已使人罚了,还请祖母赎罪。”
因裴玉娇那一跤不偏不倚正巧摔在沈家公子沈梦容面前,有些坏心眼的,竟说裴玉娇看着傻,却也知道勾引男人。
这话惹得裴玉英大怒,她跟裴玉娇虽是同胞姐妹,却是个果断泼辣的,从不手软,把身边的人整治的服服帖帖。
太夫人看一眼马氏:“是该打,你等会儿查查,是哪个起了头,严惩了发卖出去!”她伸手捏捏眉心,也问裴玉娇,“娇儿,到底怎么摔的?”
实在太巧了,太夫人不得不起疑心。
说起这事儿,裴玉画忙收敛脸上笑意,撇清道:“我也不曾看见,许是路滑吧,前几日才下过雨。”
众人神情各异。
裴玉娇想起上辈子,也是一样的情况,都等着她来说明缘由。
然她虽然笨,却也知道这次摔在沈梦容面前,丢尽了脸面,只那天姑娘多,不知道是谁动手,她只感觉有人推了她,又有泽兰指认,自然相信是裴玉画所为。
结果太夫人动怒,罚了裴玉画,裴玉画不甘心被冤枉,在池塘边抓住她说理,裴玉英为护她,不慎掉入湖中。
寒冬腊月,被冷水伤了身体,一开始没发现,后来嫁人才知,孩子难以怀上。裴玉英自此与裴玉画结了仇,不死不休。
而这些,皆是因她今日一句话。
难怪当初她嫁给司徒修,他告诫她,小心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