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璇。”他也干脆,把她轻轻往前一拽,“这是我大哥,穆皖南。”
“你好。”她有些艰难地打招呼,并不是慑于穆皖南的气场,而是因为自己这一脸可怕的痂壳,乍然曝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实在窘迫。
其实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很多年前,他刚好乘她飞的航班,她帮过他一个小忙。
穆皖南的名头很响,除了名下那家著名的做光伏项目的公司之外,她从穆峥那里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他的轶闻,知道他在穆家他们这辈人中有绝对的威信,每个弟弟妹妹都十分敬重他。
他突然到南城来,一派轻松地约他们出来见面,不像是公事,倒像是专门冲着穆峥来的。
穆峥云淡风轻地看了关隆一眼,关隆有点抱歉地在他旁边小声道:“我跟南哥也很多年交情了,他突然过来说要安排见见你们……你们俩我总要得罪一个。”
所以就是选择得罪他了?穆峥冷冷一哂,这笔账先给他记着,将来有算到他头上的时候。
穆皖南很和气,并不如传说中那么高冷严肃,还亲自给梁知璇斟了杯茶:“我就这么过来,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太唐突。听说你刚生了场大病,虽然年轻人康复得快,但也还是要好好休养。要是穆峥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家里有得是人可以收拾他,帮你出气。”
这说法很新鲜,她有点好奇地看了看穆峥,他果然面色不善地抬了抬下巴:“不是饿了吗?先去吃东西。”
穆嵘要避大哥和亲哥的锋芒,早就带着元宝躲出去了,这会儿已经拿了一大堆吃的回来,在另一边的桌子旁边冲她招手。
男人和家人的话题她都不适合参与,于是欠了欠身就起身走开了。
穆皖南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看看垂眸喝茶的穆峥:“就是她?”
“什么她,哪个她?”
穆皖南仰起脸笑了笑:“我跟你大嫂分开的那一年春节,咱们在老太太家过年,你大年三十晚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整晚都没回来,还让我替你的位子打牌,你忘了?”
穆峥的手指抚着瓷杯的边缘:“忘了。”
“你忘我没忘,相信梁小姐也没忘吧?”他唇畔始终带着笑,“当时还没有你和冯晓晓的婚约,谁问起你在南城的新欢你都只说是玩意儿似的女人做不了准的。可人家大年三十来一趟,你丢下一大家子人也要去陪她,又为的是什么?”
有很多事,随时光迁徙,他是真的以为已经不记得了,无论是关于她,还是关于和她在一起的所有记忆。直到有人有意无意地提起,或者有与她相关的人有意无意地又闯进他的世界里来,他才发觉所谓的不记得真的就只是他“以为”而已。
那个除夕是梁知璇跟他在一起之后头一回飞北京,她打电话给他,不是真心欢喜地要与他团聚,也不是因为寂寞而撒娇,她只是在讨好他。
彼时她母亲刚刚去世,她爸爸的事情仍悬而未决,一家人都受煎熬,年关简直凄风苦雨最是难过。她怕他反悔,所以笨拙地想要讨好他。
他真的气极了,觉得自己真像个傻瓜,而她知道他是个傻瓜才会打那通电话。
所以他开车去了她的酒店,换着花样狠狠弄了她一夜,快早晨的时候她快哭了,才哽着声音说她除夕整晚都没吃东西。
他叫了两碗酒店的云吞面,可能因为太难吃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味道。
他没想到穆皖南知道这件事,原来每个看风景的人,真的也只是别人眼中的风景而已。
这么多年,他早已练就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但穆皖南毕竟是跟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懂事之后因为跟穆嵘的性格差异太大,整个家里他反而与大哥的感情最好,最信赖的人也是他。所以穆皖南仿佛能窥见他此刻用沉默掩饰的心事:“你甭觉得我事儿妈啊,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思思飞去找乐言了。我跟乐言分开那一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我直到现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