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略显温馨的画面落在云姨娘眼中,却有种异样的漠然。只待徐丘松回头,她便又是一副温婉之态,关切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思虑不周!”徐丘松没好气地道。
今日纳妾之事全赖云姨娘操持,他不信在过来的途中,会没人告诉她张氏摔倒之事。
“确是妾身思虑不周。”云姨娘朝跟来的婆子招了招手,道:“怎地大夫还没来?你快去催催。”
那婆子领命而去,云姨娘才朝徐丘松福了一福,道:“早知妹妹这里情形如此严重,我便早叫她们去叫大夫了。”
这态度倒叫徐丘松的怒气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上一般,发不出来了。
不由便缓和了声音,道:“你有心了。”叫丫鬟挪了凳子来。
云姨娘这才在座上坐了,使了人去叫管事的婆子。
张姨娘看她这般,直如同女主人般,不由有些眼热。拽了拽徐丘松的袖子,连声叫痛,将徐丘松的注意力从云姨娘身上拽了回来。
云姨娘却不管她,兀自坐着,虽算是被叫来问责,却没有半分不自在。待那管事的来了,才道:“今日老爷纳妾,府里管事的都忙着,那些丫鬟婆子更是各有其职,没得有闲到能跑来张姨娘门前碎嘴的。你去清查一下,一柱香前,有哪些人不在自己的位子上!若是不在,除非有两个以上的人同行,否则,全部带过来!”
管事领命而去,云姨娘方对徐丘松道:“如此,当能找出那两个婆子。”
徐丘松点头道:“湘君做事,我一向放心。”
转头,又对张姨娘寒虚问暖起来。
哼,大度贤惠又怎么样?得了老爷怜惜的不还是她吗。虽肚子还在疼,张姨娘却颇为得意,忍不住抬头看了云姨娘一眼,却发现对方只稳稳坐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根本没分半丝儿注意力给自己。不由一阵气结,心道老爷这些个姨娘,一个个的都上了年纪,还端着架子,哪有她年轻漂亮。
待她给老爷生了儿子,定要叫她们好看。
如此想着,便更紧张自己的肚子,越发觉得腹痛难耐,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见她这副样子,徐丘松忍不住怒道:“大夫呢!去了两拨人请,怎么还不来!”
“大夫该是很快便到,妹妹再忍忍。”云姨娘只说了一句,张姨娘捂着肚子又是一阵痛叫,“姐姐不知,我这、这疼得厉害……”
引得徐丘松又是好一阵怜惜。
云姨娘不待看他们恩爱,起身踱了出去。
没过多久,掌事的婆子已是来回。也是巧了,这日徐丘松纳妾,府中人手不够,各人都忙得狠。不在其位又没有证人的,就只门头的刘婆子和张婆子。
这两人……偏巧又都是徐锦秋屋里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恰在此时,徐丘松安抚好了张姨娘,一只脚正迈出房门,正听得管事婆子的话,立即勃然大怒,“给我把徐锦秋那个逆女带过来!”
云姨娘忙劝道:“事情还未查清,尚不能断定与三小姐有关,老爷莫要冲动。”
“那个逆女!”两个婆子都是徐锦秋屋里的,以她那冲动鲁莽的性子,的确做得出这种事情。徐丘松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回去房中。又见床上一副虚弱之态的张姨娘,正努力撑着身子,怯弱问道:“是……是三小姐?”
“还未确定,你莫多想。”
张姨娘见他不欲多谈,便也沉默下来,只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两眼盯着床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便有婆子引了徐锦秋前来。
徐锦秋先还不知为何,待到了近处,见着跪在耳房门外的刘婆子和张婆子,不由心头一跳,竟是不敢迈入门内了。
还是云姨娘道:“三小姐来了?外头冷,快些进来吧。”才期期艾艾的进了屋。
刚一进去,便听徐丘松一声暴喝:“逆女!还不跪下!”
徐锦秋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徐丘松厉声道:“门口那两个婆子你可认得?”
“认、认得,是女儿那儿的婆子。”徐锦秋有些气短的道。
这副样子,落在徐丘松眼中,倒愈发显得心虚。
徐丘松怒火更炽,张口便责问道:“是你指使她们来张姨娘这里嚼舌根的?”
徐锦秋再没料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竟真的事发了!
这张姨娘原是她身边的丫鬟雪芝,却趁着大家都未注意时,悄悄爬上了她父亲的床,还弄得珠胎暗结,如今倒真的要抬成姨娘、同她姨娘平起平坐了!她哪里忍得下下这口气!便叫着屋里的婆子,趁着今儿张姨娘进门,寻个机会挑拨几句,叫她大喜之日也不得安宁!
谁料就这么个事情,却叫徐丘松如此重视,这么快就抓出了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跪在外间,并未来得及审问,徐丘松那喝问也是怒上心头、脱口而出。不想徐锦秋竟这副姿态,直如默认一般。
滔天怒火霎时从心中燃起,徐丘松一个箭步上前,便是一巴掌落在徐锦秋脸上!
“逆女!”
徐锦秋捂住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父亲你……你打我?”
“逆女!张姨娘腹中怀的可是你弟弟!你竟如此狠毒,设下奸计害她腹中孩儿,简直不配为我徐丘松的女儿!”
徐丘松气得狠了,直恨不得将徐锦秋打死。小小年纪便设计暗害有孕的姨娘,简直如同祸害一般!
徐锦秋瞪大眼睛,却是此时才反应过来,“我没有害她!”
“没有?”徐丘松气得眼睛都开始发红,“那两个婆子是你屋中的,是你叫她们跑来这里嚼舌根叫张氏听见,也是你在门口泼水成冰、害得张氏摔倒,你竟还敢说没有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