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耀微微摇摇头:“如果你明知道来利康的下场是自己被带走做章家的替死鬼,会不会就这样放弃抵抗乖乖认输?章玉良摆明已经红了眼,放火烧屋就代表与章家真正撕破脸,这么容易就被带回去,没有后招?红了眼睛的人,有一线机会都会去拿命搏,不会认输,章玉良就是那种人,那家伙一定会还有底牌才对,不会这么快就离场。”
“潮勇义的陈阿十,带着人正把海关码头里被查封的药品搬去了利康公司自己的仓库。”蔡建雄站到章玉阶面前,开口说道:“是不是让兄弟们出去,把药品抢回来?”
章玉阶正闭目靠坐在办公椅上,听着助理阿茵念他去澳洲这段时间公司经手的一些资料账目,阿茵看到蔡建雄进门后就停口,而蔡建雄的话说完后,章玉阶眼都没睁一下:“褚家知道港督已经收了章家的好处,还会做这种蠢事?由他去,两日后,拿着清单去海关署提货就是。”
“如果海关的鬼佬不认账?”蔡建雄说道:“章先生,那些潮勇义的扑街不止朝外运,还用假药朝仓库里面在填,摆明是以次充好,到时海关咬定那些被填进去的假药就是药业协会被查封的货?如果褚家准备把那些药品与海关私分掉”
“私分掉?海关署长那种鬼佬,收些黑钱很正常,但是明知道港督已经收了我的钱,连英军都撤走,他还够胆去动我的货,那就是嫌自己在这个位置做的太舒服,想被调职,我能花两百万买通港督,就不怕再花一百万让港督再换个海关署长上来。”章玉阶睁开双眼,对蔡建雄说道:“让你的人去看清楚那些货被运去了哪里,褚耀宗,褚孝忠都不会做这种蠢事,褚孝信倒是很难说。”
“很多药业协会里那些药行的伙计也都见到潮勇义的人在搬那些药,如果他们闹起来?”蔡建雄对章玉阶问道。
章玉阶哼了声,一双眸子盯着蔡建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嚣张在里面:“他们敢咩?”
“知道了,章先生。”蔡建雄说完之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章玉阶闭上眼睛揉着眉心,对阿茵问道:“母亲和老四那边有没有消息?”
阿茵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慢慢走到章玉阶的身后,轻轻用手指帮章玉阶按着额头,嘴里说道:“老夫人说,就按章先生你说的做,送良少去小橄监狱反省一段时间,然后送去澳门那边的店面。”
“老四与我年纪差了太多,我当初用管教儿子一般的方法管他,又放他去国外留学,现在看来是我管的差了,养出条准备咬断我喉咙的狼出来,他不说我都快忘了当年的那些事。”章玉阶闭着眼睛慢慢的说道。
阿茵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章先生,那良少是?”
“打发他去陪他岳父,他既然都开口提了,我自然不能等着他下一次再来咬我。”章玉阶蓦地睁开双眼,望向自己上方的那张俏脸说道。
阿茵脸上有些惊畏表情,没有再开口。
“觉得我对他太狠?想没想过,如果是让老四年纪再大些,到时如果老二,老三的心思也有些活动,他把我斗垮,会不会还给我机会?他连自己的机会都不要了,宁死不退,怎么还会给我?长痛不如短痛。”章玉阶淡淡的说道:“我已经交代阿雄着手安排了,等老四在小橄监狱服刑后就做事。”
“那到时,麒少,麟少会怎么想?”阿茵轻轻的问道。
章玉阶说道:“怎么想?吓得主动离开章家生意,不然还能怎么想?想着对我提分家的事?既然已经出了这件事,那就刚好解决掉老四,惊走老二老三,让章家彻底平静下来,至于分家,这份家业,是我打下来的,其他人想分一杯羹,想都不用想。”
说着话,他伸手握住阿茵的手掌,把对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只是这种体贴暧昧的动作,在他做起来,也看不出柔情,倒是有些粗犷霸道的味道。
“等韩战停火,章家就迁去澳洲,迁去之前,我会给你个名分,不能让你无名无份的跟我远走海外。”章玉阶开口说道。
阿茵俯下身在章玉阶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无名无份我都也已经跟了你四年,有没有名分又怎么样?我总会是在你身边的。”
“这几年难得你跟在我身边,不给你个名分,又没有孩子养下膝下,难道老了等着去住斋堂?”章玉阶对阿茵说道:“你和你生的孩子,等我老时,该分得的那份,一份也不会少。我赚下的,只能由我作主,我要送的,别人不能拒绝,我不给的,别人也不用想着夺走。”
第一六六章 成了
李裁法大马金刀的坐在日升茶室的人和雅间内,脸上挂着浅笑望向对面和字头几位元老叔伯。
他身边座位一字排开,坐着的则是跟着他多年的王启年,倪志恒,孙振川,白焕生等等几位心腹班底,这几位当初在上海滩时,虽然不如杜月笙手下的小八股党,八大金刚出名,但是也全都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顶尖白相人,李裁法能崛起香港,这几个人在其间奔走,功不可没。
“本来不过是李某人与和胜义之间的些许小事,可是却引得几位德高望重的和字头叔伯都出面,这和字头实在是太抬举我李某人了,请,请茶。”李裁法笑眯眯的端着茶盏请茶,嘴里说道。
对面坐着的七个和字头叔伯,除了和勇义的祝旭光大眼光之外,还有和安乐称为廷爷的苏文廷,和合图的鱼头柱,和利和的独眼豹,和洪顺的金牙强,和群乐的花柳文,和群英的肥平。
唯独没有与清帮正面冲突的和胜义大佬出面。
李裁法一开口,对面被称为廷爷的苏文廷就首先开口,七个和字头叔伯中,他年纪最轻,但是势力最大,香港沦陷期间,出身和安乐的他与福义兴林满等人投靠日本人,贩卖鸦片,拐卖人口,积攒大量财富。
不过也因为投靠过日本人,在社团里他不能再出来选,所以早早就成了二路元帅,算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是实际上,还不够五十岁,火气正盛的苏文廷,最喜欢仗着江湖辈分出来指手画脚。
“我们几个老家伙中,我年纪我开口,裁法先生,你说和胜义与清帮之间是小事?但是这件小事,你做的可没有一丝手软,如果不是和安乐出手救了和胜义,整个字头的堂口都被烧了,这件事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太光彩?江湖上规矩,如果一定要晒马开打,向来是双方约好时间地点,各自叫齐人马分个胜负,可从没有你这样,突然动手烧了对方生意的事。”
“和胜义的黑仔杰烧了杜先生的宅子时,也没有通知裁法先生。”李裁法没有开口,坐在他下首的孙振川却马上就开口顶了苏文廷一句。
苏文廷当然不屑和李裁法之外的人对话,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和群英的肥平揉着沉甸甸的肚子皱着眉说道:“不知者无罪,那套宅子又没有挂杜公馆三个字,再者说,出来在江湖上卖命的,识字的少,就算挂了招牌都未必认得,烧了,裁法先生大可以先找人登门问罪,而不是先动手火拼,不合规矩。”
就在肥平开口说话时,包厢门口处一名清帮成员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快步走到李裁法的身边附耳低声说道:“裁法先生,十四号的陈香主到了天时阁。”
李裁法眉眼一挑,看看对面的七个老头子,笑着起身:“几位和字头叔伯,裁法我暂离片刻,马上就回,各位多多担待,你们几个,陪几位叔伯好好聊聊。”
说完之后,李裁法就扔下几个老家伙,迈步出了包厢。
留下顿时脸黑成一片的七个和字头叔伯。
李裁法迈步穿过一条小廊,到了日升茶舍的天时阁,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陈仲英,齐玮文两人正坐在座位上,李裁法满面堆笑:“仲英兄,齐堂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裁法先生客气了。”陈仲英起身与李裁法握了一下手:“裁法先生之前提的那件事,我已经与老山主谈过,老山主说,自古清洪是一家,所以我特意来和裁法先生通知一声,这事,成了。”
“多谢葛老山主,陈香主仗义出手,等我得闲,一定亲自去拜访葛老山主。”李裁法听到陈仲英开门见山,说十四号答应与自己联手,脸上几乎放出光来。
陈仲英坐回座位上,对李裁法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山主虽然说清洪是一家,但是山门里的兄弟,不能让他们白白出力,所以该谈的事,还是要先谈清楚的好。”
李裁法心中嘲笑了一下十四号这些穷鬼,但是脸上仍然不改亲热的说道:“当然,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十四号帮兄弟我这次扫平和字头,兄弟的清帮也一定会与十四号联手再打掉潮州帮,至于金钱方面,李某人愿意先拨三百万港币,供仲英兄为出力的十四号兄弟做茶酒钱,打完之后,裁法还有心意奉上。”
“三百万港币么,十四号这么多兄弟拼拼凑凑,也还拿的出,钱到不妨事,主要是裁法先生让我见识的吗啡工厂,实在是让兄弟我羡慕。”陈仲英看向李裁法,慢悠悠的说道:“老山主也一直夸您生财有道。”
李裁法哈哈笑了起来:“仲英兄,吗啡工厂,整个香港只有我李裁法这一家,别无分号,葛老山主的意思如果是想要在李某人我的吗啡工厂里插一脚,实在是让裁法我难以应允。”
“当然不是,吗啡工厂是裁法先生自己办起来的,十四号如果就这么插手,哪还有江湖道义?传出去也被人笑死,只是兄弟实在羡慕你的白面儿生意,你看这样可好,十四号在九龙有地盘,裁法先生你的白面儿,以后九龙地区,由十四号包销,价格嘛,当然可以谈,不知意下如何?”陈仲英慢慢搓动着自己的手指,对李裁法说道。
李裁法这次倒没有犹豫,笑着答应下来:“仲英兄快人快语,裁法也不想兜圈子,好!只要十四号助李某人扫平和字头,以后九龙地区,我李裁法不开一间白面儿馆,全都由十四号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