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替卫薇拉开座椅。
卫薇浑浑噩噩的坐下来,还是手足无措,连书包都傻乎乎的背在身上。
陆母笑:“卫小姐,要不要把书包放一下?”
卫薇的脸腾地涨红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尴尬而且紧张。
陆母应该看出来了,她于是抱歉道:“今天这样贸贸然请卫小姐过来,我实在过意不去。”又问:“卫小姐还没吃晚饭吧?”
陆母越是温柔,卫薇心里越是莫名忐忑。
她好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终于被人抓到了,终于要现出原形……卫薇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抓着那杯奶茶,像要抓个浮木。哪怕那奶茶已经渐渐凉掉,不复暖意,她却只能抓着它。
心底沉沉地,荒荒凉凉。
卫薇低头回道:“我已经吃过了。”她也许太久没有说话,声音里不由自主的带着一股涩意。
涩的人难受,心里发酸,像有一股弦越缠越紧,还是不安。
卫薇垂眸。
顿了顿,她终于问:“伯母,你找我来,是因为……陆先生么?”
在外人面前,在他的家人面前,她只能这样喊他,她没有资格。
“是的。”
陆母笑了笑,无奈的说:“今天请卫小姐过来,确实是为了崇文。”
卫薇“哦”了一声,没说话,只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陆母缓缓的说:“其实这些年崇文在外面的事我们做父母的都知道,只是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我想,卫小姐也清楚他的脾气。崇文他爱玩,没个定性,身边来来回回的人不少。只是,他现在年纪不小了,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希望他结婚,能成个家。”
陆崇文要结婚的消息,卫薇是知道的。
她还是垂眸,机械的点点头。
“卫小姐。”陆母又说,语气仍柔柔的,“虽然你才十八岁,但有些事情也应该明白,像你们家这样的情况,我和崇文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卫薇安静的听着,神思有些飘忽,她悄悄的想,自己家到底是什么样。
母亲出轨自杀,父亲锒铛入狱,剩她自己一个人,还不得不依附一个男人苟活……
握着那杯奶茶,卫薇低头不言不语,耳边,还是陆崇文母亲的声音。
“卫小姐,当年崇文为你父亲做了一些事,已经让我和崇文父亲非常为难。现在,你的父亲还在狱中,我们要考虑的更多。”
“所以,我特别抱歉。”
她并没有为难她,相反这样直接说出来,卫薇并不难堪。
卫薇愣愣的,说:“伯母,你不用抱歉的。”
陆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反而是她给陆家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偶尔会下意识的逃避。
一颗心沉了又沉,卫薇又说:“伯母你误会了,我和陆先生不是那种关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我、我只是……”
她只是来还债的,她一直都清楚。
可是,在陆崇文母亲面前,后面的那些话她忽然有点说不出口,她好难堪。卫薇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很空。
她怔怔坐在那儿,莫名有些难受。
大概是这场感冒还没好,所以胸闷得难受。
陆母语重心长的说:“卫小姐,你是个好孩子,还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
是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她从来不知道方向。
滚滚红尘里,她一直活得像个迷路的傻子。
一直生活在自卑与众人的歧视里,她小心翼翼,她连一丝奢望都没有。
卫薇垂下眼,静静的,没有说话。
陆母接着说:“卫小姐,我这里可以送你出国继续念书……“
“不用的!”卫薇连忙摇头。
既然她和陆家没有任何关系,她就不能再接受这些。那些债她已经还不完了,她再没什么可给的。
陆母微笑,她说:“卫小姐,请你不要着急拒绝,还有你的父亲呢——”
卫薇的心蓦地又是一沉。
果然,陆母说:“卫先生在狱中身体不是很好,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安排他保外就医。”
卫薇脑袋里嗡嗡的响,还是很空,她的唇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就听陆母说:“如果你跟崇文提离开的事,他也会帮你这样安排好。”
卫薇怔怔的,觉得自己越发空了。
她好像感冒的厉害,头晕目眩,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呆呆坐在那儿,呆呆的,心脏就那么无力的跳着。她的神思昏沉,脑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