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黑色的夜空包裹着黑色的山洞,而洞口却是比夜色更为深沉的黑色,平时不觉得,此刻一看,却叫人心惊。
而火堆上架着的陶锅,里面的水终于开了,上下翻滚,就像是此刻寂静夜中,不平静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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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们是相信了那些部落的谎话了?”老首领的年龄很大,大到见过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漫长的生涯里,他也遭遇过很多的危险,也曾经遭遇过部落之中的质疑,所以倘若有人认为这只狮子已经老的伸不出爪子,那么多半是要失望的。
他挺直了胸膛,声音也是从未所有的响亮,虽然他身材不高,但是身边的火堆将他的身影在山壁上拉成一个无比巨大的影子,叫人望而生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威严过了,如果是不久以前,那么女人们多半是要退缩一会的,但是大河部落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已经消磨掉她们之中曾经对老首领最忠诚的人的意念,所以几乎没有迟疑的,那个因为口齿伶俐而被推选出来的女人不带一丝犹豫的就问了下去:
“那些参加大河集会的少年,是你让象耳他们杀的?”
被质问的老首领,却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对女人的疑问不屑一顾:“就算是长牙虎,也要害怕虎崽在没有长大的时候被狐狸和狼吃掉,外面那些部落的人,都是贪心的虎狼,狡猾的毒蛇,不等野兽还小的时候杀死它们,难道还等它们长出尖牙和利爪吗?”
“可是因为你这样做,现在别的部落都来攻击我们,抢走部落的女人,让我们无法狩猎。”
老首领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影子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一下子撑满了大半个山洞:“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你以为他们不会来吗?狼能咬死虎崽,不是因为虎崽杀害了小狼,而是因为虎崽弱小,如果我们现在依然有半个部落的男人,哪个部落敢来?”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让我,让脚下的这个部落,更加强大。”
第二百七十九章 见血
“那石洞部落呢?要不是你想杀石洞人,现在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沙哑着嗓子尖叫,在和石洞人的战斗中,她失去了伴侣和孩子,现在面对这一切的祸首,又知晓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当然愤怒的不能自已。
“狼群里只会有一个头领,我们做错的,就是没有在大河集会上杀死石洞人。”老首领挺直了腰背,像是一只老狮子威风凛凛,不可战胜。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部落。”
“包括杀死部落里的人?”带着斧头的女人嘴皮如同她的斧头一样锋利。
“什么?”
原谅老首领,他毕竟已经习惯呆在自己的小山洞里了,对部落的事情确实知道的不多,而且最重要的是,象耳和别的男人都一去不还,而以前能够充当他的眼睛和耳朵的莎草,却也没有向他透露这么要命的消息,所以老首领难得的愣住了。
在每个部落里面,部落首领位置的传承都不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那些用武力决定首领的部落里,每一次交替都伴随着鲜血和杀戮,就是在那些看似平和的部落,为了夺得首领的位置,也会将石斧砍向兄弟姐妹的头颅。
而大河部落的人数如此之多,注定了竞争首领的位置要更加激烈,而坐上首领之后的付出,也比别的部落的首领要大的多。
解决敌人最快,也是最彻底的方法,当然是将他们杀死。
在漫长的统治生涯里,倘若说老首领的手上,没有沾过部落里的人的血,那么连大河也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那些曾经反对他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在部落里,早已经被等同成为大河的化身,而那些新长大的孩子,当然不会质疑他,更不会抢夺他的权力。
所以在听到这项职责的时候,老首领是疑惑大过了反驳的。他不能否认他的手上确实沾过血,但是他不知道那些久远的往事,为什么眼前这些人会知道,并且在这里提起来,要知道,她们甚至根本不认识那些人啊。
而女人们则把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彼此相顾之间,眼中的迟疑少了几分,更多了几分悲伤和愤慨。
“山豺,虎目,凶鱼”一个个陌生或者熟悉的名字在斧头女人的唇齿间蹦出来,她猛地抬起了头:“他们都是部落的长矛,大河的勇者,而你却为了首领的位置,杀害了他们。”
老首领的嘴唇微微哆嗦。
女人的态度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敬意,她不再是和部落的首领说话,而是在和一个部落的罪人说话。
但这个并不是老首领情绪如此波动的原因,说实话,在知道男人们回不来的那一刻,他就知晓这一刻或许会来临,而之前女人们越来越差的态度,也让他有了充分的心理预期,作为一个长者,见过大河潮平两岸,自然也见过水干河枯,哪怕是女人们对他挥舞石矛,也不能让他更惊讶。
但是?
但是!
“是谁说我杀了他们?”
谁也不相信这个年老的男人居然爆发出这样大的吼声,但是老人大吼大叫的后果,就是陷入断断续续的咳嗽之中,他的脸也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愤怒。
斧头女人看着这个衰老的老人,火光照在她的眼睛里,让这个擅长说笑逗乐的女人看上去很是威严:“山豺,他是能打赢豺狼的勇者,但是你惧怕年轻的男人抢夺了部落首领的位置,所以让他单独去了豹虎兽的地盘,让他被野兽咬死”
“凶鱼,是你叫人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活活淹死的”
“虎目,那个部落里面最勇敢的男人,只是脚上被狼咬了一口,你故意不给他治伤,叫他像一只野兽那样又叫又咬,最后再杀死他”
“胡说!”
“你在说谎!”
“你说的都是谎话!”
在女人刚开始讲诉的时候,老首领就已经开口斥责了,后面那些东西更是越讲越离奇。
倘若他真的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那么或许倒也还惧怕别的男人的竞争,可是他只是一个老人,连石矛都拿不起来,能够成为部落首领,完全靠的是年龄和无与伦比的经验带来的远见。
杀死虎狼的男人和只能杀死兔子的男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如果比拼力气的话,他肯定都不是对手。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杀死那些男人呢?要知道,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培养成闻名所有部落的勇者,需要花费的时间,就算是以寿命闻名的老首领,也要叹息漫长呢。
在得知这些不过是青岩首领的一番话之后,老首领更认定了这都是一场阴谋,是青岩部落,不,是石洞人的阴谋,他们想用谣言为石矛,叫狼群互相残杀,哼,对这样的手段,老首领并不放在眼里:“你们只是听了那个老女人的话语,就来伤害你们的首领,难道你们中的人,亲眼看到了我手上流淌着部落人的鲜血,听到了我让人杀害他们的言语?”
他的话语,让群情激昂的女人们暂时平静了一二,但是这短短的平静,很快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所打破:
“我!”
女人纷纷让开,露出了在人群之后的那个身影。
莎草半个身体都倒在了黄刺的身上,似乎刚才那个字,就已经让她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气,而在女人们的注视和老首领锐利如同鹰目,炽热如同火焰的目光中,她吞了吞唾液,继续说道:“凶鱼,凶鱼死的时候,是我带着人去埋的他,他的脑袋被石头砸过,他不是淹死的,是被砸了之后扔到河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