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面露担心，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出面，部落里的反对声音依然不会有任何减少。

在很久以前，老祖母刚刚担任石洞部落的领袖，那时候石洞部落处境艰难，她的妹妹，更是勾结了别的部落想要自己做部落首领。老祖母能够保住石洞部落，能力手腕当然不可或缺，但是和交好周围部落也密不可分。

但是在当时，部落里反对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大多数人都不理解老祖母为什么这么“傻”。

那些竹筒，明明可以换好几只猎物，为什么要白白的送给别的部落？

那些石器，我们辛辛苦苦磨的，为什么要送给不相干的人？

将竹子和石器送人，石洞人都认为是“傻”，那么在冰寒的冬天，将食物送出去，他们可能会答应吗？

不同于老祖母隐隐的担忧，青石的眼中，却多了一丝趣味。

当然，和母亲互相扶持度过石洞最艰难时日的青石不会反对那个提议，甚至她已经想到了这样做的好处：

当年，石洞人口凋落，老祖母就是用礼物交好各个部落，从而才在春天的大河集会上占了很大一笔便宜，自己部落的年轻男女几乎都没有流失，反而吸纳了不少部落的人口。眼下石洞部落食物充足，可是孩子却很少

青石可以理解罗琦的想法，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看罗琦吃瘪，尤其是看着罗琦一脸为难的看着坐着的石洞人，而石洞人又带着满脸的信服看着罗琦，青石就越发期待罗琦说话的那一刻到来。

如果她要将你们的食物夺走，你们还会继续尊敬她、信服她、喜欢她吗？

青石很期待那一刻。

罗琦开口了，她张开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满石洞的人，声音微微低沉：

“你们，知道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扑通”，一个黑白色的毛团，从她的肩膀上啪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但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所有的石洞人，都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几乎所有的文明都有洪水的记忆呢，一个说法是因为基本上最开始的文明都发源于大河边上。

大河定期的泛滥，会给沿岸的泥土带去丰富的肥料，而靠近河流，气候湿润，也有利于灌溉。

和狩猎时的人类比起来，农耕社会的人会变得逐渐矮小，体质也不如前者，但是相同的土地，后者能养活的人口是前者的几十倍。

有了足够的人，有了足够的粮食，人才会追求享受和艺术，才产生种种道德，才有了“社会”。

第八十五章 忽悠

人，是从哪里来的？

人类已经从猿类分离出来五百万年，他们学会使用火和石器也已经超过百万年，在那些凄冷孤独的夜晚，已经会思考和想象的原始人类，也都在想这个问题。

我们是谁？

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到哪里去？

这是人类历史上永恒的三个问题。

石洞人从哪里来的？

老祖母也说不清楚，她记得，她的母亲，她的祖母，她祖母的祖母，都生活在石洞部落。至于更早的祖先，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他们是一直住在这个石洞里吗？还是很早很早以前从别的地方搬迁到这里来的？

人人都是母亲生的，母亲也是母亲的母亲生的，可是已经有了“起始”和“结束”观念的人类也会思考，人类到底有没有一个最初的开始？如果有，那么人类的开始又是什么？

不要忘了，在另一个时空里，流传最久的故事，永远都是各个民族对自己起源解释的神话传说。

存在即合理，所以罗琦讲的，也是一个神话故事。

“……水里出现了鱼，地上出现了植物和动物，天空上有鸟飞翔，但是女神却不高兴，她说，水里的鱼儿成群结队，天上的小鸟也会唱歌吸引伴侣，可是这个世界上却只有我一个……”

石洞人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女神”是谁？为什么只有她一个？

他们的脑袋里有无数的疑问，可是一个一个只顾着睁大了眼睛竖高了耳朵，竟然谁也没顾得上问。

“……女神走到了河边，她望着河里面的倒影，伸手捞起河里面的泥土，照着自己的模样捏起来小人……”

石洞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互相捏着手臂，怎么也不相信这捏着肉嘟嘟的身体竟然是泥土变成的。

“……最开始的时候，人长得又瘦又小，和禽兽并没有多大区别，只会在地里挖泥土，挖里面的虫子和草根吃，女神就变化了模样，来到了他们中间，教导他们往高处觅食，于是人类就和猿猴一样，能够攀爬树木，采摘树叶和果子作为食物。”

“女神说，你们应当学我，不应当与禽兽为伍，于是人就离开了树木，学会了用两只脚站起来走路。女神说，我赐予你们食物，天上的鸟儿河里的鱼，地上奔跑的动物，土里生长的植物，你们不必像羊儿一样只能吃草，也不用像虎狼一样只能逐肉奔波……”

“一个人说，母亲啊，我们的双手上没有爪子，我们的牙齿也无法撕开猎物的血肉，甚至我们的腿脚，也无法胜过奔跑的鹿羊。女神捡起了地上的石头，磨成了锋利的石器，告诉他们，她赐予了人天地间最宝贵的财富，那就是能够运用这天地间一切事物的智慧。”

不少石洞人都听得暗暗点头。人类比动物聪明，人类是比动物更高级的存在，就算在原始社会，这也几乎是全人类的共识。

但也有几个人皱起了眉头，一个心直口快的已经问出了声：“难道我们自己不会制作石器吗？还要女神教？”

是的啊，在他们的眼里，不就是制作石器吗，谁不会啊，就连小孩都会敲敲打打呢。

“你以为你一出生就会打石器？”没想到站出来的是老黄狼，他说：“你们那时候还小，跑过来跟我学打磨石器，可是你们那叫打磨吗？你们那叫乱砸。”

那些年长一些的石洞人也都纷纷点头，他们教育过孩子，所以知道，孩子并不是刚出生就会打磨石器，都是跟着大人后面学的，更重要的是，打磨石器的那些小技巧，确确实实需要大人传授给孩子。

罗琦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有人问女神，母亲啊，白天的时候又光亮又温暖，可是到了晚上，就变得又寒冷又危险，那些野兽，也会在黑暗中袭击我们，将我们作为猎物捕杀，母亲啊，您的儿女们在不断的减少，我们都在期盼您的慈悲。女神伸手，从太阳那里取来了火种，抛到了大地上，于是人就学会了生火，在黑暗的夜晚也能光亮又温暖……”

“为了将人和禽兽区分开来，女神对人说，你们应当学习我的言行，而不要与禽兽为伴，你们用火烤热食物，用水清洗身体，用兽皮作为衣服，用木石作为武器，你们要选出杰出的人作为领袖，将我传授的知识传授给你们的孩子，再传授给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