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细想起来:都阳观就在南门外,据说香火鼎盛,那么为何在离都阳观不远的南洼村,那口井闹鬼已经七八年,都没人理会呢?若都阳观是正规道观,有除魔卫道之心,南洼村那口井断然不会闹那许久的鬼。
贾赦这日只带了百宝囊、却邪剑、一狐一猫,附有贾瑚和郑家树的木牌,骑着雷电就出了门,准备去望一望都阳观的气。贾赦有肉眼观气的本事,圣天道那种暗黄邪气又极易辨认,都阳观是正教还是邪教,只要一看便知。
雷电是贾赦那匹御赐汗血宝马的新名字。因为贾赦发现红楼世界邪祟遍地,邪祟多怕雷电,就给汗血宝马定了这个名字。汗血宝马似乎很满意,贾赦叫他的时候,得意的打了个响鼻。倒是踏雪和狐妖也怕雷火,对这个名字十分不满。
今日贾赦骑着雷电出门,踏雪嫌弃的看了雷电一眼就跳上了贾赦的肩膀,狐妖在旁磨唧半日,雷电一副你爱上来不上来的样子,最后狐妖还是无奈的跳上马鞍,还在雷电头上踩了一脚,才坐在马鞍上,躺在贾赦怀里。
一人二妖二鬼,加上一匹马,出了南门后,直奔都阳观方向。
南门外前去都阳观的大路比之前儿北门外去牟尼院的大路清净许多,衬得都阳观并不像香火旺盛的样子。
贾赦找了几个老乡装模作样的打听了几次,有几个老乡倒是指了一下都阳观方向,口称十来天前倒是听说准要准备开什么法会,风风火火的,最近几日又没听说了。
贾赦听了,掏出银锞子递给老乡说:“谢过老乡啦,我听人说这都阳观法会十分盛大,原是想见见世面,不知道今年又怎么不办了。”说着装出十分失落的样子,又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又寻人问。
也有几个摆手矢口否认,说没有什么法会不法会的,更有甚者还有说没听过都阳观。贾赦听了,依旧给了银锞子道谢,有的老乡十分淳朴,并不肯收贾赦的钱,有些老乡见贾赦出手不凡,看着那银锞子动心,便接了。
贾赦一路打听过去,问了好些人,无论是说法会取消的,还是根本没听说过要办法会的,总之,都阳观中秋法会成了子虚乌有之事。贾赦听了,面露失望之色,败兴而归。
贾赦调转马头,并没有牵缰绳,手上抱着狐狸慢慢撸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同时,贾赦感觉到有人暗暗缀在了雷电后头,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贾赦心中一阵冷笑,又直接去了西门,依旧是一路打听要做中秋法会的道观,一路给赏钱,最终打听得西门外白云观也要做中秋法会。贾赦前去白云观供奉了香油钱,又约定中秋那日前来听法会,才回了晋江侯府。
回府之后,贾赦立刻去了大书房。命人端了铜盆清水来,将一个银锞子丢入铜盆中,在水面画符,用水月显像法看去。
铜盆之中显示,接了贾赦银锞子的人,有些确实是普通百姓,有些却在贾赦走后,急急去了都阳观报信,说贾赦在四处打听都阳观是否会办中秋法会。也有接了银子直接跟踪贾赦的,直到贾赦定了在白云观参加法会,那些跟踪者才回都阳观报信,得意洋洋的说了贾赦中秋会去白云观。
贾赦送出去的银锞子自然是施了咒的,跛足道人能利用贾珠将摄魂符带入贾府东院;贾赦自然也能利用圣天道信徒打探消息。
如果贾赦没猜错,都阳观正是圣天道在京城的另一个据点。因为牟尼院被人连根拔起,无忧真人伏诛,圣天道行事小心了很多。都阳观将原本公开的拜月法会转入地下,对非教众一律宣称不办了。
所以贾赦在南门外打听的时候,有些老乡说十来天前准备得风风火火,最近又没听说了。而那些矢口否认有法会的,则极有可能是圣天道信徒,一面矢口否认有法会,一面又急急回都阳观报信,也有跟踪贾赦汇报贾赦行踪想立功的。
贾赦将计就计,直接又骑着雷电四处打听,最终定在去白云观听法会,自然也是故意放假消息给圣天道。为了将戏做足,贾赦八月十四又带着家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白云观进香,还在白云观用了午膳,待了一整日。
白云观始建于唐,供奉主神为老子,自然也有三清殿等大殿供奉道教其他圣人。以前一直香火旺盛,近些年因为都阳观传出灵验名声,许多信众都去了都阳观,白云观的香火淡了许多。
贾赦远远望见白云观,见其瑞气环绕,果然是一座正教道观,便在索性白云观做了一场法事。至晚方归。
次日八月十五,贾赦依旧带着家人去白云观参加法会,圣天道教徒打听真切了,将消息传回都阳观中,都阳观主持才决定拜月法会如期举行。
修行,讲究吸取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无论人修、妖修还是鬼修;也无论正派还是邪派,都有拜月修行的。中秋月圆之夜,月华最盛,月圆夜修炼往往事半功倍。但是贾赦总觉得,圣天道举行盛大的拜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八月十五那日,贾赦先是放了周山子和郑石头的假,再带着家人浩浩荡荡去了白云观。只是,前去白云观的贾赦乃是护龙卫假扮,为了将戏做足,除了邢夫人称病未去白云观外,贾琏、贾迎春和一狐一猫都去了。
而贾赦则扮作郑石头,一早和周山子去了南洼村。圣天道已经渗透入了南洼村,周山子的族兄周海子正是圣天道信徒,时常到周山子家中传教。
这日,周海子见周山子回村,又来劝周山子今日夜里去都阳观参加法会,求福气,长见识。周山子这次没将周海子赶出去,而是将周海子请入屋内细问参加拜月法会可有什么流程,有什么信物?自己是否进得去。
周海子见周山子终于松了口,滔滔不绝的说起圣天道的各种好处,今日拜月法会是何流程,有何奇特之处,又拿出两个令牌说:“看到没,没有这个令牌是进不去的。我这里还多一个令牌,专门给你留着的。想入圣天道的人多得很,若非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又何必几次三番的来劝你。这个你先拿着,我酉时再来寻你,带你去开开眼。”
周山子笑道:“如此,谢过海子哥了。海子哥说了半日,只怕渴了,喝茶,喝茶。”说着将一杯茶递给周海子。
周海子正说得口渴了,端起茶碗就喝,刚喝一口,就不能动弹了。贾赦从房内走出,接过周海子手上的两枚令牌,又扒下周海子的衣裳自己换上。再给周海子再加了一道符篆,拿出麻绳将其捆成粽子,如此还不放心,又叫来一名昨日潜伏进南洼村的护龙卫将周海子看守起来。
到了酉时,贾赦假扮成周海子,带着周山子去了都阳观。两人并未急着入观,而是在路上且行且看,见往都阳观方向去的人流越来越多了,两人才混进人群。
许是因为牟尼院出了事,都阳观戒备十分森严,山门前有人把守,逐一检查令牌。
贾赦和周山子混在人群中,因为周海子是圣天道信徒,贾赦怕守门查令牌的教徒认出自己是假扮的,还对守门之人用了个小法术,才混进都阳观。
这时,都阳观正殿外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无数信徒,广场中央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供着一尊大鼎,信众们席地而坐,开始念经。
贾赦自然不会念圣天道的歪经,混在人群中滥竽充数。半个时辰后,一轮明月升空,月华大盛。此时,一个圣天道教徒身着道袍,脸带面具,手上捧着一个钵盂,对月稽首三次向前一步,十分隆重的登上高台。
中秋夜月光姣姣,不用点火把,也能清晰视物。贾赦自然早就看见都阳观笼罩着暗黄邪气,但被人一步三拜送上高台的钵盂里,暗黄之气中又散发出瑞气,甚至有万缕金丝溢出。
帝流浆!
帝流浆含在庚申夜月华中,每六十年出现一次,草木受之成精,妖物食之修为大进。今年并非庚申年,都阳观怎么会有如此好东西?
贾赦看到帝流浆,心中一凛,接着又是一阵狂喜。
如今贾瑚和郑家树修为大损,连槐木牌都不敢出,若是能得到帝流浆,不但能恢复他们的修为,还能增进不少。踏雪和狐妖为刚开启灵智的小妖,如果得此宝贝,也能助他们早日化形。
贾赦正愁贾瑚和郑家树上次受摄魂符所伤,后来虽然日日供奉,增加念经时辰,也没什么长进,暂时没想到好的办法,不想今日误打误撞,竟在都阳观发现宝物。只是那钵盂中之物也是暗黄妖气中夹杂瑞气,只怕帝流浆并不纯净。
那捧着钵盂圣天道教徒登上高台之后,高喊“太虚之主,万物之宰,予我神通,庇佑苍生。”
广场上的教众也跟着高喊“太虚之主、万物之宰,予我神通,庇佑苍生!”喊声之中似有魔音,让人生出梦幻之感,不由自主的对高台上之人产生敬畏崇拜之情。贾赦一怔,慢收敛心神,余光朝一旁的周山子看去。
只见周山子和众教徒一样,神色迷离,脸上露出诡异笑容,痴痴望着高台,仿若陷入幻境。贾赦心中一凛,心中默念静心咒,在周山子身上一拍,周山子回过神来。
贾赦担心其再次陷入幻觉,使了个定根法,让其不能动弹,又悄悄塞了一张定元符,一张斗符在其身上。定元符能稳固心神,斗符在周山子遇到危险时候能帮其抵挡邪祟。加之来之前,贾赦就给了周山子护身符,只要周山子不引起对方注意,该当不至遇到危险。
稳住了周山子,贾赦才用余光观察四周,只见周围信众脸上已经露出十分痴迷的神色,时而陶醉时而亢奋,犹如吸毒之后一般。想到此处,贾赦心中一寒:圣天道的中秋夜拜月法会,只怕就是吸收新教徒的仪式。若非自己误打误撞破了牟尼院,牟尼院中秋法会,吸收的便是多少达官贵人之女眷,圣天道也会迅速在统治阶级中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贾赦心中不停思索,周围的圣天道教徒越发陷入癫狂,用一种奇怪的音符重复着“太虚之主,万物之宰,予我神通,庇佑苍生。”贾赦听到这些,心中冷笑:太虚之主一句中的太虚,自然并非道教中说的太虚;而是太虚幻境之太虚。太虚幻境之主,自然便是警幻了。万物之宰一句更是好大口气,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万物之宰,从来都只有天道。
警幻不知是哪里来的妖孽邪神,竟然假借道法传扬邪教,还想主宰万物。贾赦作为道门传人,岂能容她胡作非为?
在众人奇怪的口号传颂中,那身着道袍,头戴面具之人在高台架着的铜鼎下一挥手,砰地一声,铜鼎之下燃起熊熊烈火。
接着高台四角四个护法模样的人高呼:“太虚之主,大显神通,圣天大道,拯救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