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苏阆忙出声应过:“当…当然!”

成斐笑而不语,身形缓缓前倾,握住了她的肩。

苏阆微怔,身子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保持着跪坐在地席上的姿势没有动,看着成斐凝视着她的脸,俯身探了过来,慢慢地,慢慢地覆上了她的唇。

唇上软软的一凉,她刷的闭上了眼,四周恍然间安静的彻底,一丝声音都没有,握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往后延去,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吻着她的嘴唇也好像加重了力气,鼻息间亦染了些微极淡的墨香。

她忍住擂鼓似的心跳,抬手攫住了他的衣襟。

良久,成斐才松开了陷在她发间的手,撤身望着她阖着的眼睫,无声笑了笑。

苏阆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裳,察觉到他离开了自己,忙抬起手背去冰脸颊,别开脸不去瞧他,平日白生生的耳廓却愈加往外透着桃.色的粉,像极了春日里染了胭脂似的海棠花瓣。

成斐笑意渐深,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苏阆屈起手指蹭蹭鼻尖儿,悄摸瞧了他一眼,低头去抚脖颈。

成斐没再做什么,回身坐到案后,铺开纸笔,将《九策》的残本拉过去,和声唤她:“阿棠。”

苏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抬起头:“啊?”

成斐含笑道:“会研墨吗?”

苏阆反应过来他是要默书,遂起身走到他身边:“啊,会的,你只管写吧。”

书房中静谧下来,苏阆捏着墨条在砚台上无声打圈儿圈儿,眼睛正好落在他执笔的手上,他的手指玉白修长,和笔杆配起来正是恰到相宜的好看,落在纸上的字亦清峻有骨,十分养眼。苏阆打小对识文断字就不大感兴趣,一沾边儿就犯困的厉害,此番看成斐写字竟像入了迷,久久拔不出来。

落笔沙沙间,成斐边写,边淡声道:“你方才说,二公子此次是去川城以北转了一遭儿?”

苏阆回神,应了声是。

成斐提笔蘸了些墨:“他回来时,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苏阆抬头看了眼外头明晃晃的天:“他回时碰到了新过川城的粮队,有佐枢插手,匪患亦有收敛,应当好些了。”

成斐颔首,语气微微加重些许:“此次地方不稳,怕是和潜进陈中的北狄脱不开干系,近两月赈灾的钱粮分拨账目被你截住,之前的还不知泄出去多少,十之七八是北狄的谍者借着这些密息,且不乏与其串通的官吏,截了钱粮,而后扮成陈人挑拨民心,才闹的这样厉害。”

苏阆研墨的手一顿,眉心微蹙,冷哼一声:“这些人养着作甚,白糟蹋俸禄,”她眼中眸色渐冷,“北狄却也没有真正安生的时候。”

成斐的目光淡淡落在纸上,嗓音沉静:“即便真到了盛世,内里又怎会太平一刻。”

洒到窗里的阳光渐渐往西移了下去,苏阆往砚台里添一点水,换了只手,正准备继续研时,房门突然被叩响,门扇上投下一个瘦长的人影。

成斐向门外道:“进来。”

应声推门的是个清清瘦瘦的少年,面皮白净,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对襟青色长袍,和泓学院中的学生是一般打扮,看着却很面生,应当是个新进来的。

果然他走到近前拱手朝成斐行了个礼:“老师,学生适才读习《韩子》,有一处不解,敢问老师是否得闲,可能给学生解惑?”

成斐放下笔,微微点头:“你说便是。”

少年看了眼旁边的苏阆,倒好似外人跟前不好意思请教的样子,苏阆也不至于这点儿眼色都没有的还在案边杵着,遂朝成斐颔首示意,折身出了房门。

第41章 太后

午后的日头倒是照的正好, 苏阆抵着回廊边的柱子靠了半晌,衣裳里都透进了一层慵懒的暖意,闭眼悠悠养神间,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 被推开了。

少年见她回过身,顺目拱了拱手:“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 晚生张承允,在此见过。”

苏阆应声, 回了一礼, 见他沿着回廊离开, 也准备进去时,却察觉到自己身后扫过一道探寻的视线,余光旋即往身侧转了一圈,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察觉错了,好像看见少年细长的清秀双目状似无意的往她那里瞥了一眼,眸色深深。

平日养起来的敏锐直觉叫她略感不适,回身进了房门走到成斐身边, 边拿起墨条边向他道:“那个学生倒面生。”

成斐道:“孤身一人从清平徒步到京中来求学的,前几日过了考,才进院中, 你确然没见过。”

苏阆有些讶然:“清平?离着好几百里呢,近来还不太平,他自己走过来的?”

“是了,”成斐眼里现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扛着些干粮书卷就朝这里赶,当时衣衫鞋履都不成样子了,着实不易。”

苏阆唔了一声:“敕牒告身都齐全罢?”

成斐笑了:“那是自然。”

兴许是险些日子前些把小命丢了的缘故,自己才这样敏感。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昏色沉沉时,苏老将军回了府中,瞧着被规整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书房发了愣,当时就把兄妹俩叫了过去,苏阆还在想着怎么打圆场,就听身旁苏二老实的认罪道:“今日儿子来这里抽了两本兵书,不想碰掉了架顶上的匣子,它跌下来,把锁摔断了。”

“那匣子像是搁置了许久没动过,落下来不免掉了许多积灰,儿子见书架上亦有灰尘,就着人收拾了收拾,不慎碰坏了父亲的东西,实在是儿子的不是,”他老老实实的将头一低,“还请父亲责罚。”

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听的苏阆嘴角禁不住的抽了两抽,他可别是在肚子里酿了半天吧。

大抵是此书房平日里不在下人们的收拾范围内,且苏嵃将军向来不拘小节,里头时常乱成鸟窝窝,这么一收拾就显得异常赏心悦目,叫人看着也心情舒畅,苏嵃咳了两声,竟没说他,倒还顺着他转了话锋:“那个封在盒子里的铁契?你不提我险些忘了。”

闯了祸是要偷偷圆的,不知道还想弄明白的事儿也是得想法子问到底的。苏城心愿得逞,兴味的往前凑了凑:“没想过咱们家里还有如此殊荣,怎么都没听爹提过,这样难得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赏的?”

苏嵃倒也没瞒着:“你们祖父拜将时太.祖赐的,总也有几十载了,”他捋了捋胡须,“若说难得倒是不差,连戚家和成家都没有。”

苏二惑然道:“既如此,父亲就这么放在那里…是否草率了些?”

苏嵃扫他一眼:“再稀罕左右也是用不到旁人也见不着的东西,哪里有供着的必要?我反要嘱咐你们,现下知道了,莫有恃无恐,惹出什么事来。”

二公子表示受教的神情诚恳且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