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使节们惊恐地来,忧闷地走。
夕阳下的都拉佐城,海面浩浩汤汤,所有塔楼上已悬挂起了新主人的旗帜,城内所有还活着的威尼斯人和西西里人都被拘禁羁押起来,营地的许多牛车上扔满了尸体,并分好了各自阵营。
高文先把大约一百八十名威尼斯贵族的尸首,包括费莱耶长子吉奥索法特在内,摆在艘缴获的威尼斯长船甲板上,要求其悬着黑帆,在数日后驶入了圣马可之城的潟湖当中。
城内哀恸声一片,老执政官费莱耶颤抖着双手,孤独地站在自家临海的露台园亭上,看着下面驶进来的黑帆之船,甲板上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那全是城邦的菁华,也有他的长子在里面。
但费莱耶没有哭泣,这片惊涛骇浪的海洋早已让他舍弃了任何幻想,人也好,城也好,国家也好,都是漂浮在其上的航船,随时都会遭遇彻底倾覆船毁人亡的命运。“现在的威尼斯,就是昔日的迦太基。”老执政官说出了和皮埃罗相同的喟叹。
结果第二日,公爵宫爆发了自威尼斯建邦来最严重的冲突,不是言语上的,而是肢体上的,骚乱随即蔓延整个城邦——皮埃罗执政官因错误的政策,遭到了激烈的指责和攻击,他的拥护者和反对者在宫殿前发生野蛮的战斗,甚至拔剑互刺,许多人受伤死亡。
暴动的贵族和公民而后在墨丘利庭柱上贴出了杀气腾腾的檄文。
因为长子战死,故而他们还算留些情面,可费莱耶知道内里很多内容非但是弹劾皮埃罗的,也是在攻击自己的:
在克里特、科孚、都拉佐等地的战斗、海难和阴谋当中,威尼斯已丧失了三十七艘桨帆船,阵亡了一千六百名公民,外加七千名各色佣兵,现在还有五千名公民成为俘虏奴隶无法赎回,可以说几乎家家都有人丁丧失,金钱损失逾九十万拜占特金币;
非但如此,为了给克里特割据的约翰小朝廷输血,为了继续占据罗德岛,再加上高文隔绝了塞浦路斯、的黎波里的海上航线,威尼斯城邦每年还要为此失去四十万拜占特金币。
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不要等高文的军队前来,威尼斯自己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城中出现了强大的“媾和派”,他们人多势众,强烈要求另选执政官调整政策,和罗马皇帝议和,重新充当君士坦丁堡的附庸,为此背负赔款也在所不惜。
公爵宫里就此议题,发生了激烈的辩驳,老执政官费莱耶满头白发,瞬间苍老了十岁,但依旧坚持上台游说元老院的诸位成员,他站在圆形的讲台前声嘶力竭,请求城邦成立“十人将军委员会”,享有被元老院授予的“独裁大权”,总揆战时政策,实施物资管制,修筑壁垒,继续在内陆招募士兵,并对萨利安的皇帝开展外交活动,争取更多支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