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几个人的密议又告一段落后,圣安德烈教堂四周的天色已然放白。
比萨人的商会和防护的堡垒,在一夜间被完全夷平掉,就像它从来都不曾存在过那般,里面的卷宗被付之一炬。暴乱者愤怒的屠杀效果更是可怕:商会上到莫尼克尼领事,下到来自城邦的普通商人,连带家眷共被杀三十八人;各类雇佣人员,包括精算师、牙侩、保镖佣兵、水手搬运工、厨子伙夫等等,则被杀一百六十一人,无一幸免。被残杀者连完整的遗体都不曾留下,不是在地下室,就是在草堆里,被焚成了飞灰——不,现在看,确切得说,整片焦黑的废墟遗址,已经没有什么地下地上之分了——院落里被烧秃的树干,泛起了灰白色焦灼的龟裂,本悬挂在这里的莫尼克尼尸体也失去了踪迹——人们把他的碎肉,和他子女的尸体一块,抛入了法尔法河的深水里,连半点的踪迹都不曾留下。
顺着街道,不管是骑士、步卒还是平民,驱赶着各色的骡马、驴子和其他牲口,驮着追还来的钱财,欢声笑语,从圣彼得教堂前而过。
中央殿堂里,阿德马尔痛苦缩在瞻礼台边沿的硬木椅上,脸色苍白,不置一词。
他的对面,经过彻夜密议的五位巨头,则向他提出了外交使者的要求。
“如果阿德尔贝罗还活着,倒是好了,我可以和他各自前往一位突厥王公的营地。”阿德马尔如此回答说。
这时五人异口同声,表示不可以叫堂堂的圣职长上,去充当和突厥人交涉的使者的。
这会儿,一位叫海策勒的公教会修士勇敢走出来,凭着年轻人的锐气(虽然他长得并不英俊,满脸的雀斑),自告奋勇要充当使者的任务。高文看看他,“你只能前去杜拉克那里。”
因为这样的年轻修士,都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按照先前的谋划,并不适合前去科布哈那里。
当高文刚刚结束了安排后,隐修士彼得堂堂踱出,表示自己愿意前去见科布哈,担当第二个交涉的任务。
“不可以。”高文断然否决。
“你害怕科布哈对我不利吗?别忘记了高文,先前当你被困在巴里城时,是我单人去觐见圣座冕下,给你的解围出了力。现在安条克的情况这么紧急关键,恰好也是我表现的时刻。”彼得的态度坚定而热烈。
“可是现在前去和科布哈交涉,却和当初的巴里城局面大有不同......”就在高文还要着急说下去时,瘦小的彼得笑起来,“我知道,我是抱着必败的觉悟前往的。”
这话一说出来,高文的心思顿时被看破,便也只能停止了唇舌之争,“那我派遣三十名骑马的武士,护送义兄您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