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用手指推到了镜子,将其扣住,接着摸了下额头的皱纹,似乎对御墨官的提议并未有恼怒,“说吧朕的挚友,趁着钦官和密使还未有放出去前。”
“封给高文更高的官衔,至于公主殿下,请恕臣仆斗胆放肆,怕是现在已木已成舟,再苦恼也是没有作用的,是该冷静下来了陛下。”
“没错——朕最为自豪的,是冷静残酷的外交术,当年我们不就是如此并肩作战,击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吗?”皇帝这时候的头脑,才似乎有些冷却下来。
“是的陛下,所谓的官衔不过是一册紫墨诏书,但却是条锁链,让高文在奇里乞亚为陛下牵制击破其他更危险的力量,吸收高文加入体系当中,总比诺曼人、法兰克人、突厥人或亚美尼亚人要安全。”
“你说,朕颁给高文什么官衔为好。”
“臣仆认为,大公爵这个官衔不错,还给高文独断平定奇里乞亚的资格......而一旦皇帝的军团恢复元气,届时高文或者出征安条克与圣城,或与亚美尼亚敌人对峙,已经完全占据消化安纳托利亚、比提尼亚、吕底亚的我军,就数路进击疲惫的高文,而且到时候在奇里乞亚剿灭他的战场上,我们也不会缺少暗中的帮手和臣仆,所有人都是仰慕陛下的威仪的。”
“火中取栗嘛,很好!”皇帝击节赞叹,“博希蒙德是亚细亚行军总管,高文是海军大公爵,很有意思,听说现在在奇里乞亚,各路朝圣者都爆发了内讧和冲突,朕可以把这火烧得更旺点,就让朝圣者在奇里乞亚和安条克混战下去好了——朕早晚一一收拾你们!”很快,阿莱克修斯就走到了宫殿马蹄形的拱门前,几名廷官即刻跪倒,接受记录了皇帝更改的命令内容,并使用快马邮驿将其发出去,“还有,叫约翰皇子前往刚刚光复的吕底亚来,朕要委派他为色雷斯松(吕底亚处的军区,与色雷斯两个地理概念,因先前驻屯在此军区多为色雷斯士兵为得名)的大公,也该让约翰有点实际处理军政事务的经验了,安娜,不,是阿帕忒,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能打理一座千人规模的孤儿院了。”
皇帝的信差,很快就送达了赫拉克利亚地区的小安条克,十数万朝圣者正在此处休整:先前在穿越安纳托利亚时,因为酷热和饥饿,有近万人再度丧失了生命,许多妇人在烈日下公开于行军队伍前,没有羞耻地分娩,生下的婴儿基本没办法存活的,往往与难产而死的母亲抱在一起,连掩埋都没法掩埋,在秃鹫和苍蝇的盘旋下,化为了堆堆无法分清的腐肉,许多落单的男女,也遭到了零散的罗姆轻骑,或剽悍的伊苏里亚山民袭击,自此消失了身影,是被杀还是被掠夺为奴,无人知晓。整段通往科尼雅的高原峡谷,铺满了朝圣殉难者的尸骸。
在攻陷科尼雅后,整个远征集团的日子才算是好过:苏丹行宫和猎苑里,不管是来耕作用的牛,还是放牧的羊和马,或者是各种珍奇的动物,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地下钻的,都被朝圣者给吃掉了,整个营地里又铺满了动物的骸骨,许多人吃的时候连盐都没有,都这样把肉给撕扯着吃下去,为此而死的人又是极多。
小安条克城内,紧急的随军枢机会议由圣职长上阿德马尔,和隐修士彼得主持,“消弭前锋坦克雷德和鲍德温的纷争”成为主题,自然在会议上又掀起一轮争吵的热潮,当朝圣者同心协力走出漫长的死亡峡谷后,争权夺利又再度成为常态:前面就是富饶的奇里乞亚平原,和黎凡特之地,哪位都想要分得一杯羹,没人甘于别人之后,唯恐将来没有自己的。
正在争吵时,高文的军队重新回归消息也伴随着传来,但许多人不是喜悦的感受,因为他们同时知道:高文公然帮助鲍德温,夺取了原本应该属于坦克雷德的塔尔苏斯城,逼走坦克雷德,并而后独断横扫了整个奇里乞亚以西的地带,并占据了要津塞琉西亚。
这样,高文与鲍德温就大大触犯了忌讳,一个众人心中都渴望,但都不敢公开表态出来的忌讳,自然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