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光又开车去了美专。画室、宿舍他全找遍了,也没看到冷凡。
冷凡的宿友艳艳告诉旭光,今天下午,冷凡、林绍溪、李觉贤等几个同学去了大华电影院画海报,到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她也觉得很奇怪。
刚刚升腾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旭光感到彻底的绝望。
他很想去东门路看看,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去了等于自我暴露。
走到美专校门外后,旭光瘫坐在车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远处飘来一首悲悲切切的小调,一字一句极为真切:日暮思慕,慕伊一抿回眸,夜帘垂恋,恋伊翩若惊鸿。镜中人,如水中明月,求之不得,残花摇曳。人生如戏,如舞榭歌台,不及伊一颦一笑。怎奈何潇潇别离?剑虽锋利,到头来斩不断戏言。是与非,谁来断绝一缕残念?碧树斜阳独揽叹息,潇潇,凄凄,凉凉,花神泪,绝已思别!
当他看到阿南遗忘在副驾驶上的一瓶酒时,他拧开就喝,都说酒解千愁,他现在极度渴望一醉方休。情果然似剑伤人无痕,可心却分明已是千疮百孔。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仿佛看见一身是血的冷凡在远处冲他招手,好象还喊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楚,想跑过去,却迈不动步,想喊等等我,却发不出声。冷凡像被什么牵引着,离他越来越远……
旭光被一阵急促的敲玻璃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晚,更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他似乎听到冷凡的声音。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自已出现了视听幻觉。醉眼朦胧的他朝车窗外望去。酒立即醒了大半,他有些不敢相信,闭上眼睛又睁开,证明自己不是在作梦。
他看见冷凡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站在车下,正焦急边拍着窗玻璃边喊,三哥,你怎么了?
他打开车门,跳下车,可腿却是软软的,落地瞬间险些摔倒在地,被冷凡一把扶住,那油纸伞却从冷凡手中滑出跌落在地上,他顺势抓住冷凡的手,那双手是温温有热度的,她是冷凡,是活着的冷凡。旭光一把将冷凡揽入怀中,搂的紧紧的,像是撒了手就会不见了似的。
冷凡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极力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三哥,你是不是疯了!你快把我勒死了!
听着冷凡的挣扎叫喊,旭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放开冷凡,看着冷凡说,我来找你,可你没在学校,我以为你出事了。
冷凡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说,可是看你刚才的神态,好象以为我死了一样!
旭光打断他的话,不许说死字,你下午去哪里了?
我、师兄还有几个同学去给电影公司画海报,谁知道突然冲过来一辆轿车,把梯子撞散了架,学长摔到路中间,我看到后面又来了一辆轿车,怕压到我师兄,就跑到马路中间去拉他,结果后面那车一躲,撞到一辆装着日本宪兵的车,我好不容易才把师兄拉到人行道上,那辆轿车就爆炸起火了。真是吓死我了。对了,那辆轿车应该是方晋升的。他还问过我,怎么在这?我说我们在画海报呀!他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旭光又问,那你怎么才回来?
冷凡解释说,我师兄摔伤了,我们几个把他送医院去了!
旭光现在明白了,自己能脱险,还多亏了冷凡。她何止救了李觉贤一命,居然在无意间救了自己一命,算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