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秦家有女 无痕之歌 3273 字 9天前

想通关节,启泰帝和颜悦色问过英国公父子两人,再同乔骁亲切说过话,问过秦昭一干文官,又听说秦家八郎的不幸,唏嘘几句,这才命他们都先下去,等候再召。

三日之后,封赏正式宣谕,明黄圣旨写得清清楚楚。英国公家位极人臣再无可加封之处,只是给后宅几个妇人加封了浩命,赐下宅院并金银田产若干。宁远侯府复又得到世袭罔替的爵位,八郎也得到一个英武将军的虚荣。至于九郎,通过孟焕之两边的沟通,启泰帝封他为定北候,袭五代而终,长驻牢关。

京中人不免犯起嘀咕,封候也得封到京中,发到牢关算是天子喜欢呢还是厌恶?

悉不知这是秦旷的心愿,天子怎么封赏是天子的事,他只求呆在北地,远离京中事非之地。

加之孟焕之在旁劝阻,牢关乃要塞之处,守住它可谓守得北边半幅江山无恙,有一员猛将驻扎牢关,也可解得许多后顾之忧,启泰帝权衡利弊便也听从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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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花,单表秦旷到得京中,有一个人急不可耐要见他,就在天子宣召功臣面见的同时,桂王守在宫门外翘首盼望。他现在没了的特权可随意进宫,见不到母妃,更见不到幼弟。

今上锁拿了楚王,软禁了晋王,惟独放桂王一人逍遥,其原由也是众所周知,谁会跟着一个不是男人的人争抢。大家脑子都没病,桂王也是清醒着的,他从未想过争夺皇位,此生最大的痴念乃是秦家那对同母所出的兄妹。现在都成了废人,别的不图,只想见九郎一面。

听闻天仙般的九郎破相了,桂王比他自个破相都要心疼。

也不知等了多久,顺着云阶走来一群人,英武威仪如英国公,少年英雄如张盛,俊郎儒雅如乔骏,更不提俊美无双的秦昭。可桂王抛却众人,一眼搜到人群中面目破败的那个人,是九郎,那双眼睛错不了。

“玉郎!”

时过境迁,还有人这么称呼,秦旷也惊讶,他顿足看向玉阶旁的人,那样可憎的面目正是他最为痛恨的桂王。

若不是桂王,他们兄妹都仍安然留在燕京,虽然十妹出嫁异邦后过得舒心,他们今生终是不能再谋面。

还有八哥,若不是他轻信何大郎,也不会置同胞兄弟惨死,又是谁置他于北境数年不得而归。

全都要归功于桂王。

秦旷冷笑一声,鄙夷地看桂王一眼,复跟上兄长的脚步,身后一声声“玉郎”无休止,如风过耳入不得心。现在那怕是桂王也伤他不得,秦旷确信。

确实,桂王看似风光,实则日子很难过。他的母舅家朱家风光了几十年,上跳下窜就想扶持亲外甥做皇帝。许是朱家命不太好,最有希望的鲁王死于非命,成年的桂王又被人挑了命根子,晋王年幼挑不起重任。

自启泰帝登基后,都不用他多说什么,自有人很是识趣出头收拾朱贵妃一系。后宫中太后、老太妃们受冷落多半生,逮住机会把满腔怨气撒到失势的朱贵太妃身上,虚妄的名头更让这帮女人心里不爽,整起人的招数层出不穷。

眼看着朱贵妃也快要撒手人寰,晋王却被启泰帝以关怀幼弟的名义幽于别宫,只待国孝期满就遣送至封地。几年之后,也没人关心一个失势无恃的皇子,何况这个皇子还未成年,晋王只要听话,保住性命不在话下。

宫外朱家一败涂地,一群虎狼之辈蜂涌而上,将他们瓜分了个干净,田产宅院、金银珠宝,都被拿走的全都不剩下。

什么叫墙倒众人堆,朱家人体会最深,乘着没人的时候,他们都破口大骂先帝,怨长盛帝狠心,不把晋王立为太子。

只言片语传入京中诸人耳中,孟焕之冷笑,若当初立了晋王为太子,才是国之灾难。就凭着朱家的丑恶嘴脸,莫说是昔日的吴王,他也要舍下一身剐拉下朱家派系。

是以先帝诸子中,惟有桂王半疯半颠狂行走无忌,他喜欢貌美的男童,启泰帝就赐给兄长许多,江山都在手中,还怕了一个疯子不成。

可惜受格外隆宠,桂王也命不长,不及三十暴病而亡。暴病是官方说辞,其真实死因是被身边一个爱宠连剌数刀,流血过多不治身亡,大概是又玩脱了逼急了那美貌男童。

彼时,朱贵妃也故去多年,晋王也去封地,谦卑恭顺安稳度过一生。

☆、209|第 209 章

侥是知言及家中诸人心中早有准备,在见到秦旷一瞬间,大家呆若木鸡,很难形容当下的心情。若说九郎昔日外貌是一副美仑美奂的画轴,现时便是残破不堪的山水图,只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神气令众人侧目。

相对于战死的八郎,众人只有安慰自己,还好人是平安归来,破相就破相了呗,要当侯爷了,还怕找不着合适的妻子。

对着一整屋子亲人关切而又痛惜的神情,九郎坦然自若,同兄长一道向父亲及嫡母磕头请安。

这是当年知恬画像外流一事之后,常氏首次出现在正厅,正大光明见家中各房妯娌子侄等。她显然被拘得狠了,坐在椅上不敢抬眼皮,一双眼睛追着秦昭不放。

与秦枫在一道,俨然差了一辈,常氏更像是年长的老太太一流,年青时的美貌与气度荡然无存,以她犯的过错所受惩罚也已足够。

能见到母亲再次现身,秦昭也为她高兴。他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也挡不住母亲快速老去,只不到五年时间,母亲从中年贵妇变成老年妇人,可以猜想到秦家上下被关了一生的姨娘们是何面目。还有他房里的两位通房,也都侍候了有十年,她们当真心中无怨言?

见过父母和叔伯婶娘后,秦昭方才凑到从未谋面的女儿眼前,从他一进屋便瞧见她,那样相像的外貌再能是谁的女儿?

粉嘟嘟的小女孩裹在樱草色的衣衫中,肤白胜雪,眼睛黑亮也在打量着陌生的父亲。

“到爹爹这儿来。”秦昭伸开双臂,语调温柔无比。

一岁多的秦姒君犹豫了半天,终是迈出一步,就被秦昭顺手捞到怀里。紧贴着女儿细嫩的面皮,秦昭大有把她揉到怀里之势。

“扎”,秦姒君伸出两只小手用力推着父亲,含糊不清说着话。

秦昭这才略放松手臂,仍是把女儿圈在怀里,摸着脸颊解嘲道:“忘记刮胡子。”

屋内众人却没有笑,一众女眷从常氏、四奶奶再到知言姐妹全都抹泪轻声啜泣。亲人远离的时候,谁都不肯轻易落泪,看着他们平安归来,这才可以肆无忌惮哭出等待与煎熬。

“都莫哭了”,秦昭温声劝阻母亲、妻子与妹妹们,他是家中的顶梁柱,无论吃多少苦,只想看到她们开开心心过日子。

他的妹妹们因为是首辅的孙女,才可嫁个好人家,她们也都为家中出了力,帮秦家把根基扎的更深。祖父卸任,秦昭要挑起家中重任,他不能让妹妹们因娘家失势,而在夫家看人冷眼,继而日子过得艰难。愈是高门大户愈势利,若没有得力的娘家倚仗,就连奴才们也可欺得,他的妹妹们绝不会有那样的忧患。

“好,”知言抹着泪点头答应,推过意儿去见两位舅舅,又其他几个小外甥也都涌到秦昭和秦旷周围,七嘴八舌说着话儿,屋里好不热闹。

秦家儿女太多,家中第四代重孙及外孙们多得数不清,粗略一数也有好几十号人。现时各房分散在四处,一年到头见不到面,若都聚齐了,场面真为可观。

秦昭素性人缘好,更得小外甥们的爱戴,长久不见面,他也是想家中一众小孩,温声细语同他们说着话。

就连秦旷冷性子,也不时拉一下这个外甥的手,摸一下那个外甥女的头顶。

孩子们初时有点怕这个面目可怕的舅舅,试探几次后,也便凑到秦旷跟前讨要好东西。在北边漫长岁月中亲手雕刻的骨雕、战场上及北漠王庭缴获得来的宝石、男孩们喜欢的刀剑......秦旷给外甥们及小侄女备足了见面礼,不多时也讨得他们欢喜,嘴巴甜甜的喊着“九舅舅”。

听着别扭,喊的人也嫌呦口,他们直接省掉九字,直呼“舅舅”,愈发显得亲近。九郎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可一双眼睛饱含着笑意。久违的亲情总能让人卸下所有的心防,此时此刻,他也忘记了所有的不痛快,尽享这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