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是她眼下唯一的资本。
看见皇帝的脸色好看一些了,贾琰这才道:“方才万岁是从哪里来?我看万岁的脸上带着薄怒,可是被谁给气着了?”
皇帝道:“好吧,那朕考考你。皇后认为,这天下有谁能给朕气受?”
贾琰眼珠子转了转,道:“万岁这么说,可真是为难我了。这目标这么多,叫我如何判断?别的不说,若是万岁跟父皇的政见不同又无法说服父皇,那不就是只能自己生气了吗?”
好吧,这是事实。
皇帝跟太上皇的政见还真的不是每一次都一样的。
“不是父皇。”
贾琰看了看皇帝,想了想,道:“难道是言官又找不到材料,拿着万岁说事儿了?”
这可是不大不小的一个马屁,说言官找不到材料,何尝不是在夸奖皇帝治国有方?
皇帝笑了:“也不是。”
贾琰想了想,道:“那应该是万岁查到实证,知道海外藩王糊弄朝廷的事儿了。”
皇帝一滞,然后摇了摇头,道:“这个,那年皇后就跟朕说过了,只是朕还没有做好准备而已。朕心里有数,皇后放心。”
这也是最后皇帝在贾琰跟竺贵人之间选择了册立贾琰为后的又一个原因。皇后可以年轻,可以稚嫩,但是,皇后的眼界必须足够远,气量也必须足够大。
因为皇后是一国之母,是站在皇帝身边的女人。
皇帝好一会儿没说话,贾琰以为皇帝不会说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大约过了好几息,她都重新跟女儿玩了起来,才听皇帝忽然悠悠地道:“是竺贵人。”
第196章
听见皇帝说竺贵人, 贾琰先是愣了一下。在大晋后宫, 九嫔和九嫔以上,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 提起宫里的高位妃嫔的时候, 直接用位分就可以了。比方说贾琰跟身边的人提起竺贵人的时候, 直接用贵人就可以了。
往日里,皇帝跟贾琰提起竺贵人也是如此,而今天,皇帝竟然连姓带位分,这显然是对竺贵人相当不满意了。
贾琰迟疑了一下, 还是让乳母嬷嬷抱走了女儿, 这才小声对皇帝道:“万岁会这么说,可是贵人做了什么事儿,让万岁失望了?”
皇帝道:“她给明诚选了一房继室。”
贾琰道:“贵人乃是竺平章事大人的妹妹,关心哥哥本是理所应当。万岁会不高兴, 可是因为这个人选有问题?”
皇帝道:“她看中的女人叫做傅秋芳。”
“傅秋芳?”贾琰皱了皱眉头,道:“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也不知道哪里听说过。不过, 既然这位姑娘的名字能够传到我的耳朵里面,想来是京里顶顶有名的闺秀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是啊,鼎鼎大名!”
那声音里面充满了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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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着伺候的高顺见状, 只得上前半步,给皇后解释了一下这个傅秋芳是如何有名, 顺便也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个傅秋芳的哥哥傅试又是何等的妄想攀龙附凤的趋炎附势的小人。
贾琰都傻眼了:“所以,这位傅秋芳傅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五岁还没有许人?”
傅秋芳跟薛宝钗不同,薛宝钗是第一次婚姻所托非人,所以自请下堂回到娘家,而傅秋芳则是一直没有婚配。
这个时代跟后世是不同的,在后世,法律上并没有强制女性到了一定年岁就要结婚嫁人。可是在这个年代,国家是有法律条文,明文规定了女人不能在家里做老姑娘的。
在这样的有法律背景下的大环境,这个傅秋芳还被拖到了二十五岁,贾琰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贾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在言辞上略略偏向竺贵人一点。不管怎么样,竺贵人被皇帝捧在手心儿里二十年,如果她不好了,就是皇帝没眼光,说她的坏话,就是扫皇帝的面子。
贾琰道:“万岁,是不是,是不是平章事大人给了贵人什么暗示,这才让贵人做出这样的判断?事实上,上次您走了以后,臣妾心里可是嘀咕了好几回呢?以平章事的身份和功劳,以万岁对平章事的恩宠,他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偏偏看上了宝姐姐!”
皇帝道:“这个,朕问过明诚。明诚说,他就是看中了那个薛宝钗的魄力和决断,觉得这个薛宝钗能够支撑得起一个家。”
“所以,比起姑娘的身份家世,竺平章事更看中姑娘本身的才能和素养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错。”
事实上,这也是皇帝选择册立贾琰为皇后的原因。不是因为竺贵人的儿子年纪偏大了,让皇帝心生忌惮,也跟竺明诚兵权在握——即便竺明诚兵权在握,身为一位手段不差又皇位稳固的君王,他要收拾一个边关大将真的是太容易了——无关,让皇帝选择立贾琰为皇后,原因还在于竺贵人的素养跟贾琰相差了整整一个等级。哪怕是枕边人,皇帝一样知道竺贵人想把自己的儿子送上皇帝的宝座,问题就在于,除此之外,竺贵人要的也不过是他的宠爱,却对别的东西不怎么关心。
而贾琰,比起这种后宫女人们都有的野心,更多的,则是在治理国家上的志向。
也许眼下的贾琰在治理国家上的手段可以说是粗陋的,但是,这方面可以进修,可以学习,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周全,唯有眼光和眼界,这是个人本身的素质。
在皇帝看来,竺贵人在宫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养出一点眼界的话,那他也只能指望另外一个人。
国法里明文规定,皇后体同天王,享有跟君王一样的权利,那么,皇后就要拥有跟君王一样的素养。
这就是当今皇帝对皇后的要求。
贾琰可不知道这些,她道:“怪道呢。如果是小时候的宝姐姐,虽然聪慧,又是家里精心教养的,可到底年岁小些,上头还有位经常犯糊涂的母亲,因此只能说是璞玉。如今的宝姐姐,也许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子,可若要她做个贤妻良母,却是绰绰有余。若是不考虑其他,说宝姐姐这个人,配了平章事,的确不差。可惜了。”
皇帝道:“那皇后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贾琰道:“万岁,宝姐姐亲口拒绝了呢。您若是问我的话,我只能告诉万岁,这事儿,我是不管的。如果竺平章事能让宝姐姐点头,然后两个人来我这里请求赐婚,我倒是乐意成人之美。可若是宝姐姐自己没同意,我可不会把自己旧日的姐妹、闺中旧友当成物件一样赏赐给臣下,哪怕是做正妻也不行。这是我的坚持。”
被贾琰再度给赌了回来,皇帝无奈。
他只能道:“那么,明诚的婚事……”
贾琰道:“这个我可不管,也管不了。天子待臣以诚,臣子侍君以忠。您笑话我天真也好,数落我古板也罢,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竺平章事如果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两家说好了,然后来宫里请求赐婚,给婚事增添光彩,我自然是乐意锦上添花的。可要是两家没有说和,这种把臣下和臣子之家的孩子当成牲畜一样配种的事儿,我可干不来。您也别叫我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