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门派,每一个势力,几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天下人若有着这等功法,那么还有谁会在乎门派?
人人都可成为高手,人人都有机会斩出一片天...
这怎么可以?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声音,却说着近乎相同的话。
“荒唐,可笑,这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此等人实在是心怀歹意,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
“此等深奥功法竟然不加区分,万一被心怀歹意的人学去了,那岂不是会为祸人间?”
“此法正应掌控着我们正道名门大派手中,由我们保管,如此才能防止宵小之辈去行那恶事。”
...
“编纂此法的前辈若是知晓后代如此的胡作非为,如此轻易地将功法展现给他人去看,怕是会气的吐血吧。”
“师兄说的不错,道不轻传,此等人没有资格拥有这种绝世功法,他不配。”
...
“世上竟有这等蠢人,我若是他,便是苦心修行,不传第二人之耳,如此方能得阳光大道,坦荡前途。”
“他的路,走窄了。”
“我们但凡有些思考的人,都不会如他这么做,可笑而可悲。想来是不知道这功法的珍贵吧?为何如此神功,会被一些蠢人得去呢?可叹而可气啊。”
...
也许还有着其他的声音,但这些主流的声音,糅杂成了一团,他们并不会立刻出发,因为他们需要就此事先去开一场大会,在会议上让武林盟主决定该如何做。
也许武林盟主会要求销毁所有功法,然后将孤本留在他手上,但其他大势力也定然会据理力争,之后很可能得到一个“每一个大势力都可以去参阅”的结果。
这才是正确的轨迹
...
...
正道们还在商量的时候,杀手已经出动了。
黄昏,
将夜,
深夜。
孤鸿从北而来。
萧萧冷风,如刀割肤,一阵一阵地凌迟着此时还在街上行走、不愿归去的旅人。
风吹雪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不会交朋友。
他甚至面对别人会有些恐惧。
面对女孩子还会有些脸红。
如果没有遇到老师,他可能会低着头、弯着腰过一辈子。
他深吸了一口夜风,习惯性地佝偻着背,垂着的眸子盯着地面被灯笼照红的黄叶。
黄叶飞卷,
掠地,
腾空,
是生命凋零后,最后的璀璨。
风吹雪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揣了揣怀里的书卷,右手温柔地抚摸过刀。
刀...
是他的知己。
是他的情人。
是他的信仰。
是他的尊严。
没有人可以亵渎他的刀。
而每一次有着偏差的出刀,都会让他痛苦无比,都会让他怀着自责内疚的心饱受煎熬,就如同最狂热的信徒亵渎了他的神明。
然后他会用一种疯狂摧残自己、近乎与酷刑的方式来让自己铭心刻骨地记住那个错误,之后永不再犯。
然而,他只是九十九人里的第一名。
天下这么大,他不知道自己能成为第几。
如果自己死了,
是否也会如面前的枯叶一样,这么的落入无人问津的尘埃里?
如果是,那么该如何过这一生?
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
忽然感受到了杀气。
杀气从背后而来。
于是,他随意地拔出了刀。
刀速,刀气,刀势,刀光,刀相,灿烂的宛如神明挥出了一刀,完美无瑕,如同梦境,梦幻而迷人。
他甚至没有往后看,也没管是什么人,只是运力抖了抖刀刃上不知何处出现的血滴,震开了血滴,让刀身保持干净干燥,然后才温柔地缓缓入鞘。
风吹雪的思绪没有被打断,他蹲了下来,捡起了那一片落叶,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一片落叶。
但他不想这样。
他心底,燃烧着一团静谧的业火。
如今,他姓风,这是老师亲口承认了的。
老师那么伟大。
那么,身为弟子的他,身为与老师一个姓氏的他,也该强一点点吧?
忽然,
又是一道疾风突兀地从他头顶而来。
另两道疾风卡在冰凉的阴影里,配合着,交错着,如毒蛇狩猎,扑腾而出。
三道疾风,三重虚影,攻来!
风吹雪认真地拔刀。
刀光闪过。
天地里所有的运动,都静止了。
他用落叶小心地擦去血。
然后收刀。
地上...
一共是四具尸体。
他不想看,但终究还是好奇地扫了一眼那些尸体。
他腹中忽然一阵翻涌,忍不住往前奔跑起来,然后蹲在巷子角落干呕不止。
干呕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生命,就是如此的容易逝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