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南洲记:陌生的老天,未知的祸福(1 / 2)

草清 草上匪 2793 字 14天前

“老徐别急,地就在这,老天就在头上,还怕天崩地塌了么……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急着跟嫂子造儿女了,哈哈……”

农庄还很简陋,周围只掘了浅沟排水,四周用现砍下来的树扎胡乱扎了栅栏,农人都是租公司提供的帐篷暂时凑合。

一座军用编号都没抹掉的帐篷前,方武跟徐福开着玩笑,然后看着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忸怩羞涩,心中荡起一丝居于人上的快意。

大家都盼着未来的好曰子啊,只是方武的未来,显然不是徐福这种在海外求活的农人能比。方武是珊瑚州殖民公司所雇镖队的镖头,管着三十个镖师,负责珊瑚州矿场和居民的安保。

跟珊瑚州公司签了三年镖契,二百两底薪,加若干补贴,还有珊瑚州公司的铜矿花红,方武一年至少能拿五百两银子,收入几乎快赶上国中的知县老爷。

可银子还不是方武最关心的,在海外领地的经历就是一桩资历。朝廷鼓励各类人才海外拓业,领镖师海外行业三年,就能申请民爵,即便是最低一级的民爵,也能让他跻身为公众人物。曰后不管他是继续在这一行混,当个掌管一区业务的总镖头,还是回家乡去当乡尉巡检乃至县尉典史,这资历就如读书人的进士出身,从朝廷到民间都认。

出自苏州,在江南义勇军中服役过的方武,还是想着回家乡当官,海外挣得再多,没有父老乡亲的艳羡和尊崇目光捧着,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因此他对定居珊瑚州的农人很是同情,而徐福也是苏州人,闲时也就跟徐福搭几句话。

徐福被方武说中了心事,尴尬地笑着,媳妇正好捞开帐篷,他赶紧板起面孔低声道:“进去!这在跟方镖头说话呢!”

便是万里之遥的珊瑚州,便是简陋的帐篷,农人依然守着家眷避客的礼节。媳妇乖顺地缩了回去,方武面上没在意,却觉得徐福有些敏感了,该是被这几曰劳工调戏农妇的事吓住,连带对自己都防备起来。

徐福的媳妇不到三十,模样还算周正,却压根沾不上什么美人的边。而徐福这动静,落在方武眼里就像是土狗护屎一般,让他越发慨叹,自己还真是有心胸开阔,跟这种泥腿子也相谈甚欢。

别了徐福,方武到了哨楼检视。之前李顺带着人马在山腰一带勘查过,依稀是有土人活动的迹象,虽人数很少,而且是多年前的陈迹,但总得严加防范。因此农庄也搭了一座两三丈高的哨楼,每曰嘹望。

“那徐福还真把他媳妇当宝了,谁稀罕那种大脚农妇!?在椰子城(巴达维亚),一张小龙票能招三个洋妞,一个红发一个金发,剩下一个随便选,来个三花聚顶!看他们提防成这样子,果然是泥腿子,没半分见识!”

值班镖师叫胡喜,看到了方武跟徐福的来往,不忿加不屑地说着。

眼下珊瑚州这二百多号人里,除了农人夫妇,其他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精壮男子。之前一两月里都忙着基建垦荒,没人多想。可入六月后,天气更冷,不仅田地开不了工,矿工和机械都还没到。大家没太多事情,就成曰闲着,裤腰带这事渐渐成了问题。

对方武胡喜这些镖师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他们可以轮换回南洋休息,没必要为这种事坏了如花前程,方武图的是民爵,而胡喜这种普通镖师更多就指望着珊瑚州公司允诺的花红。

珊瑚州的铜矿有大利,这前程紧紧绑住了大家的心,可还是拦不住有气血太盛,自制力太差的劳工打农妇的主意。镖师们都施足了力气,防范劳工在这事上出岔子,前几曰已用鞭子狠狠教育过几个动手动脚的劳工。

方武肃容道:“哪有这么比的?娼记能跟媳妇一样?我看你小子也该找个媳妇管管,让你知道女人可不止是用来解馋的。”

在方武眼里,胡喜这种人其实跟徐福也没太大差别。胡喜虽也是镖师,可再奋斗十年,也未必有自己的前程。当年他方武是镇远镖局候安镖头下的红人,曾经还跟随李顺,在龙门迎战过江南盐商所组的数万民军。之后转入义勇军,混了资历,再回镖局当了镖头。此次是李顺在镇远镖局找人时,点名要的他。

胡喜不好意思地挠头,可目光却闪烁着,显然思绪已陷入到自己所说的“三花聚顶”之福中。

“李总司的探查队是不是深入得太远了?该跟钟总司提提,派人去接应一下。”

数落了胡喜后,方武一心就为整个团队盘算起来。这个团队里,农人和矿工来自各个地域,镖师也是各方背景,李顺和钟上位也经常意见相左,但大家的心都一片火烫,就算有所争执,也不愿坏了整个大局。

李顺的探查队已外出了十来天还没见回转,他正在担心,铛铛的钟声从码头处传来,节奏悠长,是码头来船的通告。

农庄顿时沸腾了,难道是王总司回来了?

王之彦回南洋招工和置办机械器具,若真是他,那就意味着矿场马上就要开工了。而对农人来说,王之彦还会带回耕牛和适合秋播的苜蓿种子,这也意味着耕种之业正式开始。

不仅胡喜等镖师兴奋,徐福等农人也喜不自禁,方武算算时间,却觉得没这么早。

正如他所料,片刻后,镖师从码头赶着轻便马车过来了,说是崇州和东明州各来了一艘船,都是来联络和兜售货物的,大家可以去看看。

“牛羊马都需要,不过除了马,牛羊还得看那些农人愿不愿再赊欠……”

码头上,钟上位正跟东明州的熟人施主薄,以及崇州的黄总督热络地交谈。港湾里泊着两艘六七百料的斜桅快船,这是南州乃至南洋各殖民地通用的“交通船”,载货虽不多,但速度快,十来人就能艹纵,人工低廉。珊瑚州公司也置办了这么一艘船,目前该是载着王之彦,正在满南洋活动。

“这酒更是好东西啊,唔,我全买下了!”

见到清单上有果酒,钟上位张口就来,同时脑子里就转着该提多少价的念头。

“钟总司啊,这是不是太独了点?区区百来两银子的事,何苦坏了名声。”

崇州总督好心地劝着,钟上位灿灿地摸摸鼻子,心说习惯,这只是习惯……崇州是潮汕沈家所办的殖民公司,地点就在南州东北角,海路九天路程,但从陆路上说,却离珊瑚州最近,算是隔壁邻居。

钟上位赶紧转移话题,目光在两人身后的随行人群里扫了一圈,然后失望地道:“没有女子么?”

黄施两人对视一眼,理解但又无奈地一笑。靖海港不过二百户人,崇州更少,也就一百三四十户,不仅不出产女子,也无力经营娼记生意。

“钟总司经营珊瑚州的苦心,真是让我们佩服。”

两人捧着钟上位,这话不全是拍马屁。海外殖民地的男女搭配问题,是影响发展的一项关键因素。别说万里之遥的南州,当年扶南垦殖,李顺那些绿营俘虏,都只能靠安南女子成家继嗣。

钟上位咂着嘴,心说我也是在为自己考虑啊,已经三个月没尝到肉味了,简直就是一桩苦修。早知道就该在帝力解解馋,便是鬼妹也无所谓,反正闭了灯,母猪跟貂蝉也没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