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们是赛里斯人(1 / 2)

草清 草上匪 1771 字 14天前

英华正左手推开金融那扇福祸难测的门,右脚准备踹上西班牙的吕宋之门,而远在欧罗巴的英华使团,则已正式推开了外交之门。

人潮、鲜花、欢呼、礼炮,里斯本港口沉浸在一片狂欢之中,被这似乎有些过份的热情包裹,当织花波斯地毯一路铺上踏板,直到小谢的脚下时,他还没回过神来。

“平托国务大臣!里卡多王子!”

随船从亚细亚回国的索萨爵士惊呼出声,而原本的澳门总督马玉则已是目瞪口呆,他比小谢还要迷惑不解,为何自己的国家摆出了这样热烈的欢迎架势。

说实话,小谢带着鲁汉陕、唐孙镐和郎世宁等使团要员踏上地毯时,身子还有些发僵,但落脚在坚实的陆地,跟大海拼搏了大半年的艰辛骤然消散,他们的心情也沉凝下来,开始面对此行真正的使命。

使团在直布罗陀没被允许上岸,到今天,华夏纪元,圣道三年元月十六,刚刚度过元宵,他们这才算是正式踏足欧罗巴。

这一行行程,出南洋都没什么问题,一直到加尔各答和果阿都还算顺畅。在印度呆了一段时间,跟不列颠、法兰西印度当局和葡萄牙果阿当局作了充分沟通,达成了西行协议后,才又重新上路。这让使团里很熟悉郑和故事的大多数人既是愤慨,又是无奈。没有这个协议,他们这个使团就要被当作一般商贸船只。而在印度洋,以后更远的大西洋,所有欧罗巴国家的东印度公司,都不欢迎华夏人自己跑去欧罗巴。自然,所谓“不欢迎”,不过是大炮的炮衣。

就在印度,使团已经充分认识到,不过三百年,寰宇天下就已大变样,英华开门已是晚了,而这差距,就要以他们为先,奋起直追。

接下来的行程就异常艰辛,即便是跑熟了路线的那条葡萄牙商船,也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用那位船长的话说,从欧罗巴到亚细亚,每次航程的事故率是百分之三十,而一条船如果能连跑三次都不出事,就是基督耶稣玛利亚显灵了。

到好望角的时候,船长这话的正确姓被充分验证,这条名叫“席尔瓦王子”的商船被风暴拍到了暗礁上,幸亏索萨爵士和马玉都在小谢的座舰上,眼见着那条船五分钟内就消失在海面,索萨爵士还喃喃自语着,这是“席尔瓦王子”号第三次从亚洲返航。

使团的三条海鳌战舰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一条也触了礁。万幸的是靠着下层的水密隔舱设计,这条船在转移了人员和贵重物资后才沉没。

没了葡萄牙人商船的领航,使团剩下这两条船的航行就显得惊心动魄。毕竟华夏人对南半球的星空没有概念,英华海军在南洋所用的星盘、直角仪和原始六分仪很难应付。还是靠着李方膺的推测以及郎世宁的指引,才磕磕绊绊到了塞拉利昂,在当地的葡萄牙贸易站找来了领航员。

这九个月里,使团病死了四十多人,小谢等一干要员都没躲过疾病,幸亏出发时配足了医护人员和医药,还依照李肆提点的一些要则,每到一地就补充水果蔬菜,使团的损失才没有扩大。到了欧罗巴,瞧着这帮中国人还保持着一口好牙,索萨爵士和马玉感觉非常神奇,私下里都认为,中国人跟欧罗巴人的生理构造是不一样的。

而在迎接使团的葡萄牙人眼里,这帮中国人,跟之前传教士和商人所描述的中国人,也是截然不同的。

索萨爵士向小谢引见带队欢迎的国务大臣:“这位是唐-艾里-席尔瓦-多明戈斯-巴林里-保罗-皮耶罗-阿里亚德斯-平托-孔塞……”

小谢照着郎世宁的提点,伸手准备跟国务大臣相握,脸上也是笑容灿烂。但听着这么长一大串名字,脸肉也有些僵了,心中暗道这葡萄牙人是故意的……他可是不清楚,欧罗巴各国里,葡萄牙人的名字最长。

国务大臣,伯爵平托却也有过提点,握住双拳,深深鞠躬,就被这长长名字压得一直抬不起头,估计也在暗自咒骂。

两人这礼节相错的会面,被葡萄牙报纸描述为两国互相尊重的和谐一幕,尽管……场面看上去有些像平托在觐见小谢。

擦了擦从假发下滑落的汗水,平托直起腰,目光却没直面小谢,而是在他脑袋上游弋。

“尊敬的外交大臣阁下,怎么没见到您的辫子?”

周围也安静下来,无数葡人都在等着小谢的回答。小谢诧异地看向索萨爵士,后者无辜地耸肩,实际上他去亚洲的时候,也还以为英华人依旧剃着鞑靼小辫。

小谢昂首挺胸,让他的紫袍乌纱更显威严,胸口的孔雀也更显绚丽。

“我们不是清国人,不是鞑靼人,我们是中国……是赛里斯人。”

当小谢将这个古老的称呼吐出口时,不必郎世宁翻译,周遭响起难以置信的惊呼。

赛里斯人,这可是在欧罗巴已消失了上千年的称呼,就跟古老的希腊一样神秘而尊贵。此时的欧罗巴人,称呼中国是“契丹”、“鞑靼”、或者“支那”。【1】

小谢用足了不屑的语气道:“那辫子,不过是蛮族侵占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人民,逼迫我们效仿他们而留的发式,到现在也不过七十年的历史,跟我们赛里斯上溯五千年的历史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也不知是哪里触动了国务大臣的心绪,他发出了无比深沉的感慨长叹,眼角还隐见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