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尽管身份悬殊,但沈泽业一直很疼她,或许是因为她的父母葬身于那场火海令他觉得内疚,亦或是一种来自长辈的同情,总之老人家对她始终不薄。
沈良臣到底没跟上来,他和沈泽业关系不好,所以只充当了陪同和司机的角色。他不在场反而让谈颖很自在,亲昵地挽着沈泽业的胳膊一同走进客厅里。
叶子伸着裹了厚重纱布的伤腿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哎,你回来了,交给你了。”
她和这沈家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偏偏对方又是老人家不能不尊重,于是掏空心思地找话题,都快要累死了。叶子撑着沙发扶手准备离开给两人腾地方,可这时候沈泽业却盯着她的伤腿看。
他看完又看了眼狭窄逼仄的屋内构造,最后啧啧摇头,“你说说你这丫头,好好的大房子不住,跑来这么奇怪的地方,还有个这么笨的室友,图什么?”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谈颖还没来得及打圆场,叶子已经炸毛了,“什么笨室友,我是她表姐,表姐!”
“知道,不就是当年把孤身一人的小囡往外推的那家亲戚嘛。”沈泽业说起话来和沈良臣一样讨人厌,无奈又句句都无法令人反驳。
叶子脸都气红了也说不出一个字。
沈泽业又瞥了眼她的脚,“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受伤,这还不是笨?万一智商遗传我小囡怎么办?”
叶子真快被气死了,她脚上的伤可不还是拜他宝贝儿子所赐?她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你——”
谈颖急忙上前拦住她,尴尬地对老爷子笑道:“沈伯伯,您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两人再吵下去她相信郁闷的还是叶子,她真的还没领教过沈老爷子的嘴上功夫,那可是打沈良臣小时候就父子俩短兵相接练出来了。
沈泽业像是这才记起要紧事,拍了拍脑门,“看我这记性,都被这蠢丫头给搞晕头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接你回家过年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男配太抢戏,后面会比较多都是男女主对手戏,先让主编领个盒饭休息下o(n_n)o~
☆、第十三章
沈泽业所说的“家”自然是指沈家的新宅子,那里除了沈老爷子和夫人之外,还住着沈宝意和沈良臣,虽然姐弟俩也只是节假日才回去。谈颖当然不想去,除开沈泽业之外其他人她一个也不想碰到。
她站在那明显迟疑的态度让沈泽业皱了皱眉头,老爷子腿脚不利索,费了点劲儿才走到她身边,“丫头,我知道那混小子又让你受委屈了……”
谈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这才抬头笑看着他,“沈伯伯,我记得以前您说过,只要我觉得开心的事,您都会支持对吗?”
沈泽业多聪明,马上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抿着唇不吭声。
可谈颖还是说出口了,“我不想和您回去。”
“就因为那混小子?”沈泽业气呼呼地瞪了瞪眼,说着还狠狠用拐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
谈颖安抚地握了握他手背,“不是因为他,其实男女分手很平常,我不会一直在意。但是我也不能一辈子依赖你们,总要试着一个人生活。”
沈泽业听了她这话忽然有些悲伤,“小囡,你这是要抛弃沈伯伯?”
谈颖简直啼笑皆非,“您别闹了。”
“我知道。”沈泽业总算恢复常态,长长吁了口气,“一直都知道你有志气,这些年哪怕受了委屈也心甘情愿在沈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臭小子。如今他让你伤心难过,也再没有坚持的理由,我非逼你回去反而难为你了。”
原来有些事连旁人都看得这么清楚,谈颖不再试图说什么,只感激地看了眼沈老爷子,“谢谢您理解我。”
沈泽业临走的时候还在尝试改变谈颖的想法,一再劝说道:“你再想想,要不就回来吃个年夜饭,到时候我让老赵送你回来?”
谈颖已经搀着他到了楼下,沈良臣的车就等在不远处,他端坐在主驾,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夜色,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边的对话。她也就放心地对沈泽业道:“不了,您要是想见我,我就陪你去喝茶、上香?反正您知道我住哪。”
沈泽业看她不为所动,接连叹气,“行,一个比一个倔。”
谈颖送他上了车,压根没看前座的人,只俯身叮嘱老爷子,“有事还可以给我打电话。”
“行了,上去吧,外面怪冷的。”沈泽业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心里总归是放不下她一个小女孩孤身在外。
见谈颖站着不动,始终沉默不语的沈良臣这才缓缓降下车窗,皱着眉头打量了眼她,“你不一起走?”
谈颖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说什么,俯下-身,在他耳边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刚才答应你不和程季青来往,不和他一起过年……可也没答应要和你一起过啊。”
沈良臣被她的话激得有些愠怒之色,谈颖却眉开眼笑地冲他挥了挥手,“春节快乐哥哥,路上小心。”
***
谈颖有多少年没喊过自己“哥哥”,沈良臣都快记不清了,小时候那傻丫头总是追在他身后一声声地这么喊他,这让他无比厌恶。他从小都对“哥哥弟弟”这类称呼很讨厌,不为别的,只为五岁那年妈妈去世后,他忽然多了个“姐姐”……
那个姐姐每每见他总是笑眯眯地喊他“弟弟”,可她看他的眼神却并不友善。
母亲和沈泽业结婚十年,他五岁,可他却有个八岁的姐姐?这样的关系在他渐渐长大懂事之后,终于明白了父亲婚内出轨的事实。这让他很是憎恶沈泽业,更加憎恶有人喊自己“哥哥”或者“弟弟”,原来如此亲昵的称呼背后居然也能渗透出这么丑陋恶心的事实。
谈颖总归是听话的,他说不喜欢她这么喊自己,她也就当真不那么喊了,再后来大了就更加胆大妄为,居然总是对他直呼其名。
有时候他想摆几分架子逼着她喊回去,她却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我才不呢,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哥。”
“为什么?”聪明如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还回头追问她。
她就眯着眼,小猫儿似的在他耳边呵气,“这样我才能宣告主权,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呀。就算别人要喜欢,那也比我晚。”
她就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一个臭丫头,不管他怎么过分她都好像不在意似的,可那年他和黎安妮的事儿却逼的她再次重新开始喊他“哥哥”。沈良臣永远忘不了那年在美国,她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眼眶通红,而她身后站着程季青。
再后来他终于清楚的明白了一个事实,“哥哥”这两个字是她在心里为两人界定的分水岭,这两个字喊出口,也预示着她的决心……
像是有什么忽然间失控了,沈良臣狠狠踩了脚油门,接着听到沈泽业幸灾乐祸的声音,“怎么,不痛快了?”
“我有什么可不痛快的。”沈良臣阴沉着脸,声音也阴测测的像是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