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主卧,他隐忍不住怒意,将荣浅狠狠摔进去。
她踉跄着差点跌掉,摔门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荣浅却一点不害怕,她站稳在房间内,等待着厉景呈的质问。
男人胸膛不住起伏,眼睛似要在她身上扎出一个个洞来。
荣浅冷笑下,到了这一步,那层窗户纸还有必要搁在中间吗?
潜藏在下面的真相,犹如久治不愈的伤口般,越是见不得阳光,就越被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久而久之,它会腐烂,会令人痛苦不堪。
而那件不愿意提及的事,被荣浅积压了四年,可想而知,它早已腐蚀了她的宽容,给不了他赎罪的机会。
“厉景呈,”他的名字,从荣浅齿间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你还想瞒我多久?四年前你对我做过的事,你以为我真的不会知道吗?”
尽管,厉景呈做好十足的准备,也早已猜测到了大概,但这话从荣浅嘴里质问出来,还是令他有种猝不及防的慌乱以及惶恐。
荣浅两手握成拳,眼里的人影有了裂痕后碎裂,她伸手指着厉景呈,“为什么是你,当初为什么是你?!”
他薄唇轻动下,最终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压抑了这么久的愤怒和恨意令荣浅三两步上前,她双手捶向他,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挥动的巴掌铺天盖地落向厉景呈,大部分落在男人胸前,其中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男人脸偏了偏,荣浅两手揪住他的大衣,“我若不说穿,你还要瞒我多久?厉景呈,你四年前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
男人双手张开抱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能再动,“荣浅,我跟你认识到现在以来,我对你不好吗?”
“你所谓的好,就是一步步将我困在你身边吗?你耍了多少阴谋诡计你心里最清楚,别说出发点是想得到我,别说你得到我之后有多宠溺我,这些本来就不是我要的,是你强加给我的!”
厉景呈的双臂并未有松开的迹象,似乎只要松一松,荣浅就真的跑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你和霍少弦打架时我就知道了。”
厉景呈眉宇间颇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到那几个月,荣浅居然能装得那么好,以至于连他都骗过了。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机会要离开?”
“对,”荣浅不再避讳,“我没法面对你,跟你睡在一起,我每晚都要做噩梦,你碰我,我觉得恶心,你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我觉得那是世上最虚伪的话,厉景呈,你怎么可以毁掉了我之后还说你对我有多好?你对着我的时候,就没想起过四年前那晚的疯狂吗?”
厉景呈知道那是荣浅的坎,她过不去。
“所以,你就能联合别人来对付我?”
荣浅闻言,笑了笑,“你看看我们两个,多可笑,居然都在唱着自己的独角戏,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好玩么?”
“荣浅,”厉景呈抬起手摸向她的脸,“四年前的事,是我的错,你给我机会弥补。”
“弥补?你怎么弥补?”荣浅拍掉他的手,“你又要说,用你对我所有的好来弥补是吗?我不需要,我只要你让我带小米糍离开,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你休想!”
他的态度再次强硬起来,荣浅猛地将厉景呈推开,“这次,你为什么又能找到火车站来?又是谁向你通风报信的?”
“你对我做过的事,我都既往不咎,我对你做过的事,我不求你立马放下,好么?”他将姿态摆的那么低,就算能得到她一个犹豫也好,“荣浅,伤害已经造成了,是我的错,我来补偿你。”
“你说得真简单,也真理所当然,”这席话,早就在荣浅的意料之中,“我不会留在一个强暴犯的身边,不会。”
厉景呈眼里唯一的光黯下去,“即便,这人是你女儿的父亲,也不行吗?”
“你那么急迫地想要个孩子,就是想将我绑在你身边是吗?”很多事情连在一起,忽然都能想通了。
“荣浅,我是为你步步为营,是为你耍过阴谋诡计,可撇开那些不光彩,你是不是真要将我对你的好完全视而不见?”
荣浅往后退步,坐向床沿,“厉景呈,你真可怕,我早就该察觉到的,可我凭着跟霍少弦的爱回不到之前,凭着这种绝望和伤心一步步走进你为我量身定制的陷阱,我还庆幸,在我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向我伸出的一只手,却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将我推入深渊的人!”
这些都是她已经认定的,厉景呈百口莫辩,有些事,又是他确实做过的。
他不知道他还在坚持什么,如果荣浅足够爱他,就不会死死纠结着四年前的事,说到底,还是不爱。
厉景呈走向旁边的沙发,两人面对面坐着,“荣浅,我把你当宝,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草。”
荣浅垂下眼帘,成串的泪水往下掉,“我也想过跟你好好过,可我做不到,厉景呈,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我知道。”
男人站起身,他脱掉大衣,又脱掉外套,将袖子挽起后,手臂伸到她嘴边,“你不是说过恨不得咬掉我块肉吗?你咬吧。”
荣浅视线抬起朝他看眼,真的张开嘴狠狠咬住他。
尖利的牙齿毫不犹豫刺破皮肉,血腥味冲入嘴中,荣浅还嫌不够,牙根感觉到疼痛无比,血顺着他的手臂一串串淌出来,厉景呈握紧手掌,眉头连皱都没皱下。
但她终究咬不掉他一块肉,荣浅精疲力尽后松口,满嘴的血,男人一圈牙印往外翻,鲜血直冒。
荣浅看着那个伤口,眼泪忍不住涌出,她目光对上厉景呈,男人也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心口泛出撕裂般的痛楚,荣浅喉间溢着哽咽的嗓音,厉景呈握紧手掌,臂间的青筋绷紧后,伤口处的血流的更凶了。
“解恨了吗?”
他问。
荣浅擦了擦嘴角,“想用这一口,换得我一个原谅吗?”
她嗓音都在颤抖,厉景呈手臂垂在身侧,汩汩的血落在地上后被米色的毛毯给吸附进去,泛着晚霞般夺目的色彩,厉景呈大步过去,双手掐着她的双肩,生平第一次这般失控,“荣浅,我只是爱你,我有错吗?”
她睁大双眸,爱?
他居然对她说出爱这个字。